第三节

　　回到包房，懒馋大师撇嘴道：“官僚，装模作样！”

　　董陈酉道：“能把他请来，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风水之说，可以不信，但纪念碑摆在那里，就不一样了。”

　　付天从冷笑一声，说：“不信？我每年的大部分生意，都是靠政界和商界的要人，老百姓想信风水，还请不起我呢。我看这个事情，会有转机，但日本这些大财团在中国的经营，也盘根错节，不知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施道儒平静地说：“尽人事听天命。好在现在浦东运势昌隆，高岛没那么容易得手。”

　　回到宿舍，周易给方锦骊打电话，接听的是一个女孩子，说是方锦骊的经纪人兼助理，说方锦骊正在拍戏，回头再打给你。可一直到周易睡着，方锦骊的电话都没来。

　　周一一大早，周易正坐在小区门口的小吃摊吃小馄饨，方锦骊的电话来了。周易没好气地说：“方大明星，都有经纪人和助理了，看来以后我想见你一面，都要提前预约并经你批准了。”

　　方锦骊在那边只是笑：“昨晚接电话的那个呀，是邹导的小蜜，公司分配给我做经纪人。昨天夜场拍得太晚，她就没把你来电话的事情跟我说，怕影响我休息，这不一大早我就给你回电话了嘛。”

　　周易心里舒服了：“那你什么时候回上海？这几天很累吧。”

　　方锦骊连声叫苦，说：“我到了片场就没睡过一个囫囵绝吃过一顿安稳饭，赶啊赶的。其实我也不好意思闲着啦，我只有周末过来，剧组所有人都在围着我转，拍和我有关的段子。大家都对我特别好。你试考得好吧？你那么努力，一定能拿到证书。严总路上还跟我说呢，这下不用从外面招聘人事总监了！”

　　“路上”？周易心一沉，严式轩对方锦骊果然是处心积虑不惜血本，总是看似合情合理地帮助和接近她，可自己却又无法合情合理地阻止这一切！严式轩通过很多人的嘴告诉自己他即将把朵颐人事总监的宝座交给自己，但又从来不在自己面前透一丝口风，这样，他严式轩就全盘主动，进退自如。而自己呢，纵然对他和方锦骊的关系心存芥蒂，也不得不投鼠忌器、忍气吞声。

　　周易无声叹息，说：“你保重身体，回来再联系。”

　　打开电脑，习惯性地看地龙实业的集合竞价。大盘近期从1500点一路泄到1400点，地龙实业上蹿下跳，不跌反涨，明显是有主力资金照顾。今天又是高开，然后随大盘一路走低，又突然几笔大单向上扫盘，然后继续小单下跌。不管大盘如何下探，股价始终围绕昨日收盘上下两点震荡。这一段成交量渐趋萎缩，短期和中长期均线粘合，就要选择突破方向了。周易相信，方向一定是向上，而且高度很乐观。

　　苏窃脂这一段也时常看看地龙实业的走势，每天算计着又赚多少钱了。周易正看着，不知何时苏窃脂的小脸也凑了过来，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周易陡然被她的头发从脸上拂过，嗅到她的发香，心跳加速，用极低的声音说：“窃脂，小心被同事看到。”

　　苏窃脂惊觉，面孔一红，窘道：“今天不会跌下去吧？”

　　周易笑着摇头。苏窃脂放下心来，偷偷向他吐了一下舌尖，缩身回到自己的位子。这一段，她不喜欢把头发盘着，经常披肩，少了一分干练，多了一分妩媚。周易实实在在觉得，现在的苏窃脂，从心理到身体，对自己都是不设防的，那种亲昵是出乎自然的，这让他时常心内乱乱痒痒的。

　　快下班时，周易接到一条短信，一看，居然是苏窃脂发的：晚上我们在蓝村路菜市场门口会合。到我家我炒菜给你吃。

　　周易笑了，回了一个字：好。

　　下班时，苏窃脂先匆匆离去。周易故意磨蹭了三分钟才下楼。周易走得快，远远已经看见了街对面的苏窃脂，不过周易很奇怪地发现苏窃脂后面若即若离跟着一个男人，周易瞬间觉得此人在哪里见过，在脑海中搜索一遍，仍是模模糊糊。看此人的脚步沉稳，身体轻灵，一定是练过内家拳法的。周易不急于追上苏窃脂，只跟在那男子身后观察，一直到菜市场门口。苏窃脂停下脚步，那男子也在公用电话亭边站住，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苏窃脂。周易此时已经完全肯定他在跟踪苏窃脂，于是背对着那边，给苏窃脂发了条短信：在里面的熟食摊位等我。

　　苏窃脂接到短信，转身走入菜市场大门。那男子见苏窃脂进去了，也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没有跟随苏窃脂进去，匆匆走开。

　　周易心想，如果不是苏窃脂约自己来买菜，说什么也不会正好发现有人跟踪她，但，这人为什么跟踪她呢？苏窃脂经常下班后先来这个市场买菜，然后坐公交车回家，从苏窃脂一进市场他就不再跟踪这点看，他不止一次跟踪过她，对她的日常行为很了解。刚才那个短信，肯定就是他跟雇主报告一切正常的。

　　苏窃脂正站在熟食摊位前，跟老板娘攀谈。周易来到她身后，双手穿过腰抱了她一下。苏窃脂吃了一惊，随即打了他手一下，说：“咸猪手！”

　　老板娘闻言，马上问：“要几只？都是下午刚上的，还热呢，保证新鲜！”

　　苏窃脂捂住嘴，笑得肩膀抽动。周易很正经地接口道：“两只。”

　　苏窃脂几乎笑倒，幸亏周易扶着她。老板娘一边称猪手，一边问苏窃脂：“你老公啊？看跟你感情多好，现在没几个男人肯陪老婆买菜的。”

　　苏窃脂一呆，说：“以前都是他来买菜做饭的……”

　　老板娘奇道：“那我怎么没见过他？”

　　看着入神的苏窃脂，周易心中一动。掏钱付了帐，拉着苏窃脂的手离开熟食摊位。苏窃脂犹自沉浸在某种思绪中，机械地迈着步子。周易抚了抚她的长发，问：“你又想起龚伟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