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错楞县的公路上,一辆吉普疾驰着,车尾扬起一片沙尘。
车内的一片寂静,除了发动机的声音和外面的风声外,没有一点说话声音,庄小鱼在路程开始时跟德罗说了一会话就败下阵来,因为德罗说话惜字如金,让庄小鱼的如簧巧舌无处发挥,只好闷声不吭气了,而雪子有了高原反应再加上车辆颠簸而倒在庄小鱼怀中昏昏欲睡,于是一路上,庄小鱼只能抱着雪子无聊地看着车窗外灰黄一片的连天景色。
从乌鲁市机场出来,一路向西,在高速公路处走了一个小时,又在g3309号国道驶了三个小时,最后拐上了一条坑坑洼洼的县道,道路两边都是亘古不变的灰黑色戈壁沙漠,一望无垠,远处一些山脉偶尔露出一点头角,没多久,在满眼灰色的世界中,庄小鱼也打起了瞌睡。
摇晃颠簸的车身让处于半睡状态的庄小鱼以为是在水床上抱着雪子打滚呢,正高兴间,突然水床不堪重负“朋”地一声炸了个粉碎,庄小鱼睁开眼睛,迷糊着,原来不是水床爆了,而是德罗一个急刹,停下了车。
“怎么回事?车坏啦?”,庄小鱼看到车前方的远处地平线上一道黑线正慢慢地扩散。
“沙尘暴”,德罗盯着远处正在袭来的黑线,没一会,黑线已变成平面,遮住了三分之一的天空。
“沙尘暴?”,虽然在电视上经常看到沙尘暴的新闻,但亲身经历沙尘暴还是第一次,庄小鱼看到远处的黑云,心惊肉跳地让德罗赶紧走:“我们赶快找个地方躲躲。”
“黑龙卷”,德罗观察了一会,远处的黑云当中隐隐形成了几条狂转的风柱,是罕见的龙卷风沙尘暴,即当地人俗称的“黑龙卷”,这种沙尘暴的威力极大,能把几米直径的石头卷上天空,人和牲口要是被卷进去必死无疑,德罗脸色也不禁一变,四处打量了一下,一打方向盘,驶下公路,朝最近的山谷驶去。
“什么是黑龙卷?”,庄小鱼见德罗的脸色凝重,想来这个沙尘暴的威力很大。
“被卷进黑龙卷,死”,德罗专心地开着车,把车速飚到最大,车辆在满布石头的地面上疯狂前行,庄小鱼一手抓住扶手,两脚撑在前座上,一手紧紧抱住雪子,即使这样,仍如一扁在狂风大浪中的小船在上下甩动。
“小鱼,怎么了”,雪子被颠醒了,睁开眼睛问道。
“没事,遇到一个沙尘暴,你睡吧,抱紧我就好!”,庄小鱼加大了抱着雪子的力度,竭力保持着两人的稳定。
沙尘暴的前锋已到,一阵阵灰黑色的沙尘飞掠过吉普车,风中的沙石打在车身上“砰砰”作响,庄小鱼看向车外,一条巨大的龙卷风风柱正在形成,并朝着吉普车侧面的方向袭来,不禁叫道:“快,快,快,龙卷风快赶上我们了。”
德罗沉着脸,一面开着车,一面躲闪着飞沙走石,向着一个山谷狂驰,快到山口时,龙卷风的边缘堪堪扫到车尾,强大的风力瞬间让车后轮离地悬空,要不是德罗猛一加油,而且这四轮驱动的吉普车才依靠前轮的动力冲进了山谷,饶是如此,吉普车还是被风一卷,在谷口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转身,车尾在前开进了山谷,进入山谷前,庄小鱼看到龙卷风中有个半人高的巨石重重砸在山壁上,砸下了半边山壁,庄小鱼的脸色“刷”地一声就白了。
“下车,进去!”,德罗把有点失控的吉普车停在了一个避风处,指着车外十几米处的一个山洞。
“抱紧我!”,庄小鱼把风帽盖上雪子的头,然后一脚踢开车门,横抱着雪子,顶着风发力狂奔,虽然被吹得歪歪扭扭,沙石打得身上生痛,但还是在全身气力耗尽前成功地冲进山洞,冲进山洞没几步远,就没力地跪在地上直喘气。
“雪子,你没事吧”,庄小鱼看雪子的精神萎靡,便在雪子的头上、四肢、身体迅速地探查了一遍,看雪子有没有被沙石打伤。
“没事,我没事”,雪子脸红红的,声音微弱。
庄小鱼一探雪子的额头,热得惊人,雪子发烧了。
德罗夹着两个行李箱、提着一个行李箱也冲了进来,脸上灰尘满面,有几道细细的血痕,说道:“往洞里面走。”
洞口外肆虐的狂风夹杂着沙石不断地涌进来,庄小鱼听到鬼哭狼嚎的风声,强撑着抱起雪子,往洞底走去,一路走下时,庄小鱼感觉这山洞是以前废弃的矿井,走过一个拐角时,来到一个几百平方的地下溶洞,庄小鱼发现洞里早有三个人围坐火堆旁边,三个人都不是华夏汉族血统,中间坐着一个颇有英雄气慨的大胡子维族中年男子,左边一个像是高加索血统的男子脸上有个新月形疤痕,右边一个男子披着头巾掩住了半边脸仅露出一对阴沉的蓝色眼睛,三个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庄小鱼三人。
庄小鱼站在原地楞了一下后,直接来到火堆边一屁股坐了下来,说道:“各位大哥,借个火烤烤,我老婆发烧了,谢谢,谢谢!”
德罗把行李箱放到庄小鱼身后,也挤在庄小鱼旁边蹲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散递给庄小鱼,说道:“这个治高原反应的,你喂她吃。”
“谢谢!”,庄小鱼想起行李箱中有瓶装水,返身打开行李装拿出水先喝掉一半多后,再把药散溶进水里,一点一点地喂雪子喝下去,过了十来分钟,雪子原本有些紊乱的呼吸平稳下来,额头上的温度也在逐渐下降。
庄小鱼对着德罗喜道:“大哥,你这药真有效,谢谢!”
德罗没答话,把手放在在火上烤着取暖。
“我叫庄小鱼,几位大哥怎么称呼”,庄小鱼见雪子安稳睡了后,,放心多了,朝那三个陌生人套起了近乎。
中年维族男子一笑,说道:“小兄弟,我叫苏杜拉·阿义尔,别人一般叫我老苏,有人也叫我做一碰就碎的老酥饼。”
“苏大叔”,庄小鱼叫道。
新月形疤痕男用有点别扭的华夏语,说道:“扬里科夫·列基。”
“列基大哥!”,庄小鱼点头微笑,望向那位已低下头的头巾男,问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头巾男头也不抬,说了几句,庄小鱼没听清楚,好像是某国的语言。
苏杜拉·阿义尔笑道:“这位先生叫努基特·罗·道蒙,他不会我们的华语,他和这位列基先生一起来西疆旅游的,我是他们的向导和翻译。”
“哦”,庄小鱼对着苏杜拉·阿义尔说道:“苏大叔,你牛啊,还会外语。”
苏杜拉·阿义尔得意地摸了摸大胡子,说道:“我从小就在边境线上做生意,跟老外打交道多了,自然会外语,我会好几门外语呢。”
“小母牛上天,牛-b冲天啊”,庄小鱼竖起大拇指赞道。
“小兄弟,你们也来旅游的”,苏杜拉·阿义尔问道。
庄小鱼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是来错楞县工作的。”
“哦”,苏杜拉·阿义尔眼神一亮,上下打量着庄小鱼,说道:“原来你就是南越省来挂职的干部啊,没想到,你是这么年轻。”
“苏大叔是错楞县人?”,庄小鱼问道。
“是啊,我在错楞县住了快五十年了”,苏杜拉·阿义尔答道。
庄小鱼指着拿着一根木棍拔火堆的德罗,说道:“这位大哥也是错楞县人,怎么你们不认识?”
“不认识!”,苏杜拉·阿义尔认真地看了看德罗,摇头表示不认识。
头巾男忽然沉声叫出一个单词,庄小鱼正楞神间,旁边的德罗闪电般一伏身,手一抖,手里的木棍已直直插进扬里科夫·列基的咽喉,然后双脚一顿地,身子飞扑向头巾男,头巾男向后一仰一打滚,掏出一把手枪就要射击时,德罗左手食指已抠进扳机,右肘重重击在头巾男的胸膛上,一阵令人心寒的骨碎声响起,头巾男已口吐鲜血,差不晕了过去,德罗却未停手,而是迅速地在头巾男的四肢关节上连连下手,没一会,四肢脱臼的头巾男像一条被抽掉骨头的蛇躺在地上。
几秒不到,德罗就干净利落地连杀两人,让庄小鱼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的表情,而苏杜拉·阿义尔也吓得说不出话来。
德罗在头巾男身上摸了一阵,没发现其他武器后,站起身,拿着手枪,像个杀神一样,来到扬里科夫·列基身边搜了一遍,确认没有威胁后,才在火堆边上坐了下来。
“你是谁?”,庄小鱼看着德罗放在身边的手枪,心惊胆战地问道。
“他娘的,原来你小子是真人不露相啊,在我家住了三年,居然一点功夫都没露出来”,苏杜拉·阿义尔重重地拍了一下德罗的肩膀。
“你们不是不认识吗?”,庄小鱼吃惊地道。
“我们认识,我是他房东,这小子还欠我一年房租呢!”
苏杜拉·阿义尔的一句话让庄小鱼直犯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