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之眉心一皱,看向莫言:“你要拦我?”
莫言微微低头,白玉之的平静令他心内愧疚,这些年白玉之待他不薄,可他一直都是李铭辅安排在白玉之身边的人。
白玉之深刻逼人的眼眸忽然一转:“你拦得住我吗?”
莫言心上一颤,他沉思半晌,看向李铭辅,李铭辅挑唇笑了,缓步走到白玉之身边:“白公子莫要误会,朕只想问你,关于六皇子阴谋,你是如何得知?”
白玉之微微笑道:“皇上下可以安排莫言在我身边多年,不露声色……还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吗?”
李铭辅一怔:“你……”
“皇上,您令莫言潜入白家,不过是为了掌控我的一举一动,以图来日可成你羽翼之一,自您登基,人心不稳,国库空虚,如今的太后并非您生身之母,其家族亦不会成为您坚实的后盾,您与三皇子与六皇子的明争暗斗中,最不敢露出锋芒,运筹帷幄中,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包括我!”白玉之稍稍回眼,俊美迷人的双眸,令日色黯然,“只是我没想到,你安插在白家的人竟是莫言……”
莫言将头压低,李铭辅龙眸烁烁,听着白玉之将一切说得头头是道,不禁赞许:“白公子,若可为我所用……”
“白玉之闲云野鹤,亦受够了被人掌控的日子,皇上若可不再追问白某,便是感激不尽。”白玉之说话,滴水不漏。
边是拒绝,边是礼数周全。
李铭辅薄唇微挑,目光依然扫过他身边的女子,慕容芜触见那眼神,无端的心神一慌,蓦地忆起李铭辅曾有的种种目光和疯狂,她并非不解风情的女子,他也许是药力攻心,也许便果真是真心流露。
可是于他,她始终是敬而远之的心情。
白玉之看看李铭辅痴恋一般的目光,沉声道:“皇上,内人身体不适,可否令白某带其先行告退?”
慕容芜脸色的确苍白如雪,李铭辅道:“山下,十三公主备了马车。”
“谢陛下。”白玉之说完,低身施礼,转身而去。
李铭辅幽柔的目光渐渐变得凝重。
莫言走上前:“皇上……”
“想法查清,这个白玉之究竟是有何通天的本领?”李铭辅咬住每一个字对莫言道,“你跟他这么久,竟不知他是何底细?”
“臣惭愧。”莫言低头。
白玉之,他的确低估了他,他知道他心机深沉,亦知道他的身后始终有一个人在控制,更知道他身负武艺,却不知他竟如此了不得。
云淡风轻之中,白玉之似乎什么都了然于胸,他到底……为什么会知道得如此详尽?
李铭辅微微回头看一眼惠云,惠云神情略微紧张,李铭辅蔑然一笑:“莫言,令张将军将这女人带回京去。”
“回京?”莫言不解,看一眼李铭辅,又看一眼惠云。
李铭辅点头:“不错,日后自有用处。”
说着,他宽袍一扬,一队人马拥护下,李铭辅亦向山下走去。
…………………………
白玉之带着慕容芜下山。
兰迦寺之下,山色依旧寥落,寂静如死,唯有山风过耳乍然。
旧林松风,夹杂着淡淡泥土香气。
白玉之拉着慕容芜的手,一路凝眉不语,他俊美的脸容笼罩一层浓重的忧伤。
适才,慕容芜亦听出了一二,白玉之有着复杂而不堪回首的过去,他少时被母亲利用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可是她亦想要知道,为什么白玉之会对过去的皇族纷争乃至如今的皇位之争如此了如指掌?
想着,一个女子的声音传过来:“白公子。”
慕容芜转头看去,只见李千姝一身柳绿色骑马服,发髻高高挽起,一支墨玉簪子将长发挽了,利索而清爽。
她看一眼慕容芜,此时的慕容芜倒显得憔悴多了。
白玉之对她微微一礼:“公主。”
“我备了马车。”李千姝望着他的目光情意浓郁。
白玉之看一眼慕容芜:“好,如此偏劳公主了。”
他忽然对着慕容芜一笑,深如夜色的眸子,在黯然的山色中,尤显得明亮,山峦一般挺直的鼻翼令他看上去唯美而动人。
慕容芜微微侧眸,为何他忽然这样看着自己?
适才脸上还是一片愁云惨雾,怎么突然变得异样温柔?
他笑了:“上车吧,你身子不好,我抱你上去。”
慕容芜一惊,还不待她反应,足尖已经离地,被他抱在了怀中。
“不……”她本想说不用,可是被白玉之一眼望过来,那眼神有一瞬的不容反抗。
她不解,可也没有再挣扎。
只看到李千姝秀美面容忽如土色。
白玉之路过她的身边,浅浅一笑,眼里荡漾如水一般的幽柔,似乎在炫耀着什么?
慕容芜心里忽然有一种异样感觉。
白玉之抱着她上马车,将棉布帘子放下来。
慕容芜看着他,他们经历了兰迦寺的一切,原本该有一番甜蜜日子了吧?
可适才白玉之故意的行为,却令慕容芜心里不快。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无聊吗?”慕容芜有一丝责怪,“利用别人的感情,看别人受伤的样子,你就会很开心吗?”
是了,她明白了那种异样的感觉来自何处了。
她忽然想到,白玉之曾经说过的话,他的心里,对女人没有好感。
可是偏偏他生就一张魅惑人心的脸,令人无法抗拒。
白玉之回身,挑眉看着慕容芜,不语。
慕容芜道:“我已嫁你为妻,想必为你痴心的那些女子,已经个个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她们的心里亦不知会有怎样的难过,那种难过……”
她顿了一顿,微微垂下眼:“那种难过……我也曾有过,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让人难堪。”
曾几何时,她看着他对顾若莲的种种在意,心里何尝不是这样的感觉?
只是那时,她不愿意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