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的一场屠戮,震惊流城甚至整个大粤。
圣教之人离开行宫之时,带走的不仅仅是震慑,还有最后的那一个条件。
李铭辅的保证!
最终,李铭辅与白玉之都没有杀惠云,而是放她离开,虽然她终究是个可怖的女子,可亦终究是他们的母亲,历经了这么多,尤其,在那血流成河的行宫内,面对的血腥已令人不能再面对。
白夫人与季芸串谋害死慕容夫人之事,没有证据,但李铭辅以最终判苏家为胜,而沉重的打击了白夫人与季芸。
她们处心积虑,一个为了家业,一个为了妩妆,不择手段。
他们的报应,便是眼看着一切落空。
行宫一场屠戮,流城大街小巷亦传开了,慕容家的人血胭脂没有人敢再去光顾,白夫人不守妇道等传闻亦不胫而走。
流城曾最是闻名的两大家族就此没落。
那之后,慕容芜不知所踪,白玉之亦便再也没有回过白家,顾若莲亦是。
而夜灵则是同天目老人及宋桑柔回到圣教,令圣医继续医治他身上的毒,圣教依然屹立于江湖不倒。
江岳山被关押在圣教牢房里,阴暗潮湿的牢房几乎叫他癫狂。
有他在手,便是李铭辅的又一个把柄,他不能死,却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当紫抱着孩子来看他时,他却依然恨紫,恨这个孩子,不想再看他们一眼。
紫便再也没有来过。
宋桑柔已为教主,紫抱着女儿来找她。
她的脸上自那次之后,便再也没有笑容。
“教主,可否帮我照看小灵儿。”紫给孩子起名灵儿,宋桑柔看着灵儿,又看看她,“紫,你要做什么?”
紫微微摇头:“我必须离开这里,才能活下去。”
“为什么?”宋桑柔不懂,难道事到如今她还是放不下江岳山吗?
“我在这里一天,便会内疚自责一天,我对不起教主,也……对不起江岳山,况且,我很怕日后灵儿问起我爹是谁,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紫的心里一直有这个结。
宋桑柔接过孩子:“你舍得吗?”
紫流下了眼泪:“不舍也要舍,这是……我的选择。”
泪水落在孩子的脸上。
宋桑柔道:“也罢,我定对灵儿视如己出。”
紫笑笑:“我相信教主会的。”
说着,紫自怀中拿出一封信:“教主,这是夜灵大侠叫我交给您的。”
夜灵?
宋桑柔拆开信,只见,上面只有八个字——闲云野鹤,有缘再见!
宋桑柔心中骤然一痛,有缘再见!夜灵,原来,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你我竟还不算是有缘?
但,很快,她便释然了。
她明白夜灵的心里也有太多的纠结,他始终认为他留下了太多的情债,他不能也不敢再背负!
宋桑柔转身闭目,泪,落在唇角……
………………………………………………
三年后,流城城郊。
一匹骏马疾驰,朝西而去。
尘土飞扬,卷起满地沙尘,马背上的男子,白衣翩翩,长发连绵,只是眉眼之间有深浓的风霜之色,未及洗净的尘埃亦在眼眸深处荡漾。
忽的,他勒住了马缰。
潇潇风里,一女子墨发如丝,跨马立在他的面前。
他怔怔看着,却不信眼前所见。
那女子一身绯色,面容却清素,长发之上一支蝶簪,依旧灵动而美丽。
“芜儿?”马上的男子正是已销声匿迹三年的倾城公子。
而眼前的女子,亦是消失了三年的慕容芜。
“嗯,阜疆之乱,千姝公主刺杀阜疆王被关押,你便是要逃避这个人间,你也会是要去的,而这……是去阜疆的必经之路。”慕容芜应了一句。
李千姝当初为他远嫁,并且答应了阜疆王子的条件,想必便是因阜疆有父子共享妻子习俗,令李千姝寻机刺杀阜疆王!
白玉之心内百感交集,可脸上依旧只是淡淡的问:“那么,你为何会在此处?”
“等你。”慕容芜道。
“等我?为何?”白玉之眼里缀满了万缕情思,三年之间,他不曾忘记过这个容颜,不曾忘记过在那一场血流成河的杀戮中,她是怎样绝望的离去。
无意相思,却害相思,三年,他才明白,也许当年的决定是错的。
他不该放她走,不该把一切都让他们两个来承担。
慕容芜缓缓低头:“杀你啊,你欠我一条命,所以……”
慕容芜顿了一顿,抬头看他,他幽幽的眼眸中是入骨深情,那一泓清泉般的眼已消失不见,如今他的眼里,更多的是肃重与沉默。
慕容芜微微笑了,那笑容似融化霜雪的暖阳:“白玉之,你欠我一条命,我随时要取,所以,你便要用你的一生来还……”
白玉之怔忪,天色,已近黄昏。
斜阳照见她水溶溶的眸子里是自己悔不当初的影子。
他利用她,她原谅他,他隐瞒她,她原谅他,他活得很累很累,他便不希望她和他一起累,三年前,他是果真想死在她的剑下,死得其所,不再这样累下去……
但是三年后,他却知道了,活着远远比死去更难。
他唇角亦牵动了一丝笑纹:“一生够不够?来生要不要一起还给你……”
他欠她的,怎么是这一生能够还清?
慕容芜策马走近他,悠悠的笑:“不够……”
“那么三生三世呢?”
“不够……”
“你好贪心……”
“我要生生世世……”
马蹄声阵阵,一路向西:“好,那就生生世世……”
白玉之不知,慕容芜为何原谅他?他也不知,她为何消失了三年,她去了哪里?他只是知道,过去的那些事情,若是再提起,只恐怕伤害的不仅仅是两颗心……
还有,那份生生世世的情!
为别人活了半生,而后半生,他想要为自己而活!
斜阳如火烧透了天际,余留下的,是身后一片胭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