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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请留步 第5章

都督请留步 携剑远行 4762 2024-03-23 01:38

  伙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圣明寺现在跟咸鱼差不了多少,但确确实实是登记在册的皇家寺庙。

  他刚才的话,无异于自打耳光,这下丢人丢大了。

  “在下临清县男,因军功而封。你自己算算要封这个爵位,得立多少军功。”

  陈元康将手里的木盒子拍在桌上,挑衅一般蛊惑道:“你可以自己打开查验,这件东西,可以让我一文钱都不给,敞开在这里吃,甚至找你们掌柜要钱,他都会双手奉上。

  但是查验后有什么后果,你确认自己负担得起么?要不把掌柜叫来问问?”

  陈元康皮笑肉不笑说道。刘益守脾气好不动手,他陈某人要的只有狠狠打脸!

  两块铁板,而且还是烧得滚烫的铁板,这位伙计踢了一脚,只觉得好疼!

  你说你们没事装什么X呢!

  伙计感觉好像有亿点点不妙。

  “伙计,你看,你刚才说,这座位,是非富即贵才能免费坐,我这么理解没错吧?”

  刘益守亲切问道。

  店伙计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不知道对方想玩什么游戏。

  “所以说,如果不是你说的那三类人,就必须要给钱,否则的话,就是对孝文皇帝不敬,我可以这么理解吧?”

  刘益守继续亲切问道。

  店伙计木然点头,他刚才想玩的套路,确实是这个逻辑。

  “所以,你现在也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么,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掌柜钱呢?”

  刘益守满含深意的对着店伙计咧嘴一笑道:“是这个道理吧?或者你有办法速成,让人送来寺庙住持的信物,还是能认一个元氏皇族当爹?

  我觉得多半不太可能,对吧?

  那么,要么,你是承认对孝文皇帝不敬咯?还是你自己乖乖的去找掌柜,当着我们的面,给他九十匹绢?或者从工钱里扣?”

  陈元康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不怀好意盯着眼前这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店伙计。

  “唉,越是底层的人啊,越是喜欢内卷。明明你手里只有一块饼,你不去努力的挣钱填饱肚子,不去劫富济贫,打大户人家的主意,反而盯着身子弱,手里只有半块饼的人。

  就算抢到了那半块饼,要不了多久,你还是会饿的,然后你再去抢下一个?

  伙计,你这么做事,迟早会被人拆了骨头的。”

  刘益守重重的拍了拍店伙计的肩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那我们就走了啊,你就在这里慢慢思考孝文帝当年是看到了怎样的风景吧。

  这一桌子菜,反正我们也没动过,就留给你慢慢品味吧。”

  他对着陈元康使了个眼色,后者哈哈大笑,仿佛把胸中不得志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两人勾肩搭背的出了明月楼。

  只是他们走了一炷香时间都不到,就有一位丰神俊逸的中年人,慢慢的迈步上了明月楼二楼,走到了刚才刁难刘益守他们的那位店伙计身边。

  “怎么样?”

  “李崇的离世,对陈元康打击相当大。不仅断了他的仕途,而且也让他消沉了。”

  这位“伙计”站直了身子,刚才的市侩完全消失不见,目光深邃的看着刘益守二人离开的方向。

  中年帅哥微微点头,不置可否。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看出,这位帅哥身上的气质,其实跟刘益守有一些神似。

  虽然他们的外貌不同,身高不同,年龄更是差了一轮多。

  真要说的话,这位穿着锦袍的中年帅哥,可能会是刘益守将来混得好的样子。而刘益守呢,也有可能是这位中年帅哥年轻时不得志的模样。

  刘益守是青春版的中年帅哥,中年帅哥是升级后plus版的刘益守。

  “那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中年帅哥好奇问道。

  “很有些出乎意料,我觉得不错,很有气度,嗯,应该叫气量。你看他刚才完全没有动怒,也没有刁难我,只是无形中化解了麻烦。”

  看到自己的副手如此褒奖刘益守,中年帅哥长叹一声道:“事情是办不了了。今日我们就要离开洛阳回邺城,就这样吧。”

  “不劝老爷一起走么?”

  “伙计”有些错愣的问道。

  “老爷子脾气倔,我劝不动,随他去吧。”

  中年帅哥再次长叹一声,失望的摇了摇头。

  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明月楼,就像是从未来过一样。

  ……

  “刚才你为什么不发怒呢?”

  两人走在洛阳的主干道“朱雀大街”上,陈元康疑惑问道。他有很多话想问,不过不太方便说出口,只好一直憋着到现在。

  刘益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街边坊间玩耍打闹的狸花猫说道:“如果我说这只猫要过来吃人,非得咬掉你一条腿,它才肯罢休,你信不信?”

  陈元康像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大的笑话一样,他无聊的过去想踢那只猫一脚,结果狸花猫敏捷的逃掉了。

  “你看,我想踢它,它没有任何办法应对。”

  陈元康带着孩童一般的爽朗笑容说道,心情十分的好。

  “所以你看到了,对于酒楼的伙计来说,察言观色乃是基本功。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今日是乞儿的少年,你焉知以后不能做将军?他一个酒楼伙计,也就狸花猫那点能耐,怎么会一上来就找我们的麻烦?

  而他在我们面前,却如此放肆,根本不给自己留后路,很明显,这是非常刻意的试探。至于试探我们的人是谁,又为什么要试探我们。到底是你惹来的人,还是要迫害我的人,这些问题,我都来不及去想。

  仅此而已。”

  陈元康本来还有几分雀跃的心情,瞬间冷了下来。

  “走,去圣明寺吃点斋饭吧,唉,放心放心,我给钱的。”

  他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

  “现在要一百文一碗了。”

  “诶?你这坐地起价啊。”

  “真的,童叟无欺。”

  ……

  洛阳郊外,某个早已被废弃的小庙里,三个腰跨环首刀,挂着统一样式的腰牌,穿着粗布麻衣,看着却异常精悍的汉子,正端着圣明寺卖的那种斋饭在吃。

  “阿岳,我没有吃出铜钱呢,真他娘的晦气。”

  “阿胜,别总是惦记着吃,这一趟,我们是来办大事的。”

  那位叫“阿胜”的汉子,跟说话的这位,样貌非常相似,应该是亲兄弟。

  “尔朱都督,一直对洛阳的情况不甚了解。他虽有入主洛阳之心,不过却是对洛阳城里各方势力,有所忌惮。

  我们这次来,就是探听洛阳这边的虚实,回去禀告尔朱都督。你们两个,不要惹事,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他说完话,吃了一口斋饭,感觉被一个什么东西嗝了一下。

  将嘴里的米饭吐到地上,满地血水,里面还有金灿灿的半枚铜钱。

  “你看,这好运不就来了么?”

  他捡起铜钱,用袖口擦拭干净,对面前二人说道:“军中俱是粗鄙武夫,难成大事。此番去洛阳,我已经想好了,要找一位军师入伙。要不然,大家迟早要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的这位,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选,还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一切要等完成任务以后再说。

  第5章 地震前的蛇虫鼠蚁们

  洛阳城修文坊一处朴素的别院内,崔冏正端坐于石桌旁,手里拿着本《易经》,津津有味的看着。

  不一会,他将书本放下,长出了一口气。

  “真是两难呐。”

  崔冏啧啧感慨道。

  他本来想去找刘益守,结果又想起那天说的气话,难道自己真要当一回畜牲?

  “整日游手好闲,不出仕也不在医馆好好待着。在家连医书都不看了,整日研究什么阴阳数术,我看你是想家法伺候!”

  背后传来一个熟悉而威严的声音,正是自己老爹崔景哲。

  “爹,我又怎么会没事呢。”

  崔冏嬉皮笑脸的让崔景哲坐下,然后给对方揉捏肩膀。

  崔景哲僵硬的脸庞缓和下来,虽然时常有将崔冏吊起来打死的冲动,但谁让这一代就他一个儿子呢?

  把这混球打死了,谁来传宗接代?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男人好色子嗣多了要分家,不好色呢,搞不好又是独苗,男人太难了。

  “你整日到处乱跑,到底是想做什么,啊?再这么胡闹,我让你回清河县老宅!”

  崔景哲没好气的说道。

  “爹,乱世医术救不了几个人,大乱将至,孩儿我也是准备回一趟老宅,闭门读几年书。”

  诶?

  崔景哲一愣,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长胡须,说话的语气不由得软了几分:“嗯,那倒也不能这么说。你虽然喜欢胡闹,平日里倒也没惹出什么乱子。

  不想行医的话,出仕也是可以的,大丈夫不可因为一点事而消沉惰怠。等哪天你闯了大祸,再回祖宅面壁思过也不迟。”

  崔景哲又要长篇大论的讲述医治国家与医治病人的区别,崔冏连忙打断道:“爹,你相不相信,有死人复生这一说啊?”

  崔冏略显神秘的说道:“我最近看到一个人的面相,明明此人应该是命里早夭,而他现在却活蹦乱跳的。您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崔景哲显然没料到儿子会这么说。他沉思片刻,指了指石桌对面的石凳说道:“坐下说。”

  “此人名叫刘益守,面如冠玉,眼若星辰,剑眉朗目,身长八尺……”

  我看你不对劲!

  察觉到崔冏似乎有某种不好的倾向,崔景哲不耐烦的拍了拍石桌,打断崔冏道:“别废话,说重点。”

  “没了啊,就是这么一个长得比我好看一点点的人,第一次见面时,我发觉此人面相显示他应该早夭。不过这家伙现在活得好好的,而我再看他面相,已经看不出别的什么来了。”

  崔冏有些气馁道。

  如果只是长得比你好看一点,那又岂能入你“法眼”。崔景哲对自己这个儿子的审美异常自信。

  有些人明明自己长得不怎样,欣赏水平却还奇高无比,比如崔冏这样的。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崔景哲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今日朝会,天子与太后居然吵了起来,矛盾已经公开化。只怕这魏国……恐有不测风云。”

  皇帝元诩今年十七岁,正是血气方刚,想要学孝文帝元宏,一展宏图的时候。

  然而胡太后不仅私生活不检点,淫乱宫廷,而且还喜欢干涉朝政,时不时就干扰朝廷运转,大肆提拔亲信。很多朝臣都对胡太后意见极大。

  北魏立国,为防外戚专权,有“母贵即死”的传统。也就是说,当皇子被立为太子后,他的生母就会立刻被处死,以防外戚坐大。

  当然,这个规矩后来破了,但“余威”仍在。

  某种程度上说,胡太后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事情,毕竟法理上说,她现在应该是一个死人。

  “朝政现在都被太后的人把持着,天子也就几个亲近的心腹可以用。

  我要是天子,必定私下派心腹去边镇要地,引边军入洛阳勤王。”

  崔冏沉声说道,不见平日里的嘻嘻哈哈。

  崔景哲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想说不敢说的话,居然被独子一语道破。

  “看来,是为父小瞧你了。”

  “我昨日算了一卦,卦象上说,我现在所在之地乃是危墙。

  我琢磨着吧,除了边军入洛胡作非为以外,实在是不出已然掌控洛阳全局的胡太后,有什么理由要大开杀戒。

  这洛阳并非久留之地,不如爹今日就和孩儿一起回祖宅避祸吧。”

  崔冏苦劝老爹崔景哲。

  “我乃朝臣,不可轻离,你且自去吧。”

  “爹!”

  “闭嘴。要是爹有不测,偌大崔氏,不缺爹一人,繁衍无碍。为父对你很放心。若是觉得回祖宅丢人,去邺城叔伯家避祸也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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