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小了点儿,路柯桐抱着费原不撒手,沉迷上了。等天也开始变黑,费原拍拍他后背,说:“来日方长,今天就到这儿吧。”
他松开手,再退开一步,才发现费原抱着他那么暖和。把校服给费原披上,然后把伞塞到了费原手里。
“怎么那么犟啊。”
路柯桐说:“这伞我送给你了,意义就相当于你送我的游泳圈,看见伞就得想起我,没事儿得擦一擦,不能借给别人使。”
“知道了。”费原把伞折了收起来,发动摩托调头离开,路上他忍不住想笑,合着小树苗一直把游泳圈当定情信物呢。
路柯桐跑回家,欢快得要命。温凝在大门口瞧着,早就快急死了,看他回来赶紧去厨房热汤,忙前忙后的。
“路路,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把衣服换了,饭马上就好。”
“我今天得吃三碗饭!”他跑上楼,唱着歌洗了个澡,洗完穿上一身纯棉小翻领的睡衣,趴床上抱着游泳圈就开始打滚儿。
“路路,跟我走。”
“今天量了么?长高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路柯桐,以后没法后悔了。”
“今天太乖了,我心软了。”
温凝上来叫他吃饭,推门问道:“自言自语什么呢?”
“背课文背课文。”他背到满脸通红,然后屁颠儿屁颠儿地去吃饭。原来不是吹,真吃了三碗饭,因为中午的时候还太忧郁,午饭都没怎么吃。
费原到家时雨已经停了,把摩托车停好后找了块防雨布盖上。林瑜珠早就做好饭了,掀着帘子不住地看,当妈的都操碎心了。
“哎呀你这里外都湿透了,我又得洗衣服。”
费原换了衣服吃饭,费得安给自己倒酒,问他要不要也来一盅。林瑜珠一敲筷子,说:“来什么来?成天不教好。”
“这鱼真好吃。”费原插了一句。
林瑜珠立马熄火,夹了一大块儿鱼肉放他碗里,说:“好吃吧,也不看谁做的。来,多吃点儿。”
吃完饭,林瑜珠去费原屋里拿换下的衣服,几件堆在一起浸着水,得有十来斤。书包也湿了,费原把书本都拿出来晾着,全摆在桌子上。
“这是咱家伞么?怎么这么花,又是小姑娘给的?”
费原低着头笑了下,说:“又是小男孩儿给的。”
“你还没完了?”林瑜珠把衣服收走了,“明天不许骑摩托,地滑多危险,听见没有?”
“听见了。”他打开书,有点儿发愁,不骑摩托是不是得骑自行车送小树苗回家,那他不得累死了。
群里又开始群魔乱舞,前一晚还死寂一般的路柯桐又如同春风吹又生的原上草一样复活了,上来就发红包。
一百元,感恩生活。
一百元,感谢命运。
一百元,路家有钱。
一百元,路路烧包。
大家乐死了,纷纷问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烧包。路柯桐作业扔着也不写,就在那儿傻笑,笑完不知道回什么,干脆发了第五个一百。
费原最帅。
看着消息的费原感觉心挺累,担心路柯桐能折腾一晚上不睡觉,他倒是已经有些困了。正想关了机上床,路柯桐给他单独发了一百颗心。
屏幕上一片红心,能刺瞎眼睛。
其实路柯桐发完就不好意思了,忒不含蓄了,他趁着费原没回,又赶紧发了句“明天见”。几乎是同时,费原回了他一颗心。
感觉,好高兴啊。
早上费得安去胡同口买早点,一手端着小锅,一手拎着油条。林瑜珠梳好头发画眉毛,看他回来训道:“喝豆腐脑要吃糖饼啊,一咸一甜才好吃,不长记性。”
“糖饼炸得少,老孟家孙子在前边全买了,凑合吃吧。”
正说着,沈多意进来,给他们送了几个糖饼,说:“叔叔你刚走就炸好了,不过就这仨,可能不够。”
“哎呀够了够了,咱们一块儿吃,一锅豆腐脑呢。”
“不了,我爷爷熬粥了。”沈多意笑笑,然后往卧室看了眼,走之前问,“费原还没起床吗?别迟到了。”
“嗯,估计正收拾着。”林瑜珠把碗摆好后去叫费原,费得安已经先吃上了。她进屋发现费原还在床上躺着,走过去拍拍被子,“怎么还不起?都几点了?”
费原皱眉哼了一声,然后继续睡。林瑜珠感觉不对,伸手一摸果然发烧了,她赶紧找体温计和药,朝费得安喊:“儿子发烧了,肯定是昨天淋得,你给他老师打电话请个假。”
费得安淡定得不行,打完电话说:“昨晚上要是喝盅酒暖暖没准儿就烧不起来了。”
“闭嘴吧你。”林瑜珠让费原吃了药,然后又拿了床被子给他盖上,“出出汗睡一觉,我跟你爸上班去了啊,睡醒还是难受就打电话。”
沈多意听见动静,上学前来看了看,费原睁开眼说:“几点了还不走。”
到校后先去看了看可怜的自行车,旁边摩托车没在说明费原还没来,路柯桐去便利店买吃的,想等费原来了再一起进学校。
一杯关东煮吃完十分钟了,再等估计要迟到。他挺纠结,不过想着迟到就一起迟到,也没什么,正盘算着有人喊了他一声。
“路柯桐!干吗呢不进去!赶紧给我跑!”
班主任在对面吼完进去了,吓得他立刻飞奔进学校。等上了早读,费原还是没来,等再上了课,费原始终没来。
“怎么第一天就异地恋了啊。”
总算捱到中午放学,他去学校附近的面馆吃饭,大份笋干鸡丝面居然吃不完了。磨磨蹭蹭地吃着,手机突然救命似的响起来。
一接通,费原问:“是不是急死了?”
“你怎么一直关机啊!”他呼噜呼噜大吃了两口泄愤,“你怎么不来上学?你是不是后悔了?”
费原无言:“什么玩意儿,早晨发烧了。”
路柯桐又吃不下了,嚷嚷着要去看,赖死赖活地问出了地址。等下午一上课,他就一脸难产似的,然后咬得嘴唇发白。
跟老师请完假,背着小书包去探病,路上看见吃的就想买,从昨晚到现在,搞个对象已经花了八百块钱了。
还不连之前投资的听课钱。
“师傅,秋叶胡同是第六个口是吗?”问了问路,他往前接着走,走到还差几十米的时候,看见费原抱臂站在胡同口等他,还懒懒地靠着墙。
没穿校服更他妈英俊了,腿那么老长,肩那么老宽,脸那么老帅,最要命的是还喜欢他。路柯桐跑过去,差点儿扑费原身上。
费原把他手上的袋子接过,然后把他领回了家。
沈老爷子在院儿里躺椅上歇着,路柯桐毕恭毕敬地说了声“爷爷好”,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盒草莓,说:“爷爷,吃草莓。”
“谢谢小同学,老喽,怕凉的。”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费原说:“爷爷你搁着吧,等多意回来吃不就行了。”
“嗯嗯,等多——”路柯桐嘎巴愣那儿了,多什么?多意?沈多意和费原住在一个院儿里?太魔幻主义了吧!
忧郁地进了屋,也没法问,毕竟他应该是不知道沈多意的。费原把袋子放桌上,再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说:“都买什么了?”
他回了神,心说管他呢,反正下学下班前他就走了。他坐到旁边,打开其中一盒,拿出一块儿给费原,说:“你吃吗?这个老婆饼是刚做的,还热呢。”
费原一口一个,吃完说:“老婆买的饼挺好吃。”
路柯桐眼睛一亮,马上又打开另一盒,说:“你尝尝!这个是老公饼!”
费原捏一下他的脸,吃掉后说:“老公觉得这个也还行。”
“什么玩意儿啊,欺负人。”他心里头都美死了,美完了又支着下巴惆怅,最后到底是没忍住,问:“那个爷爷的孙子是谁啊?你俩好吗?”
费原没当回事儿:“我发小。”
“是不是能两肋插刀那种?”路柯桐问完觉得废话,他也能为邱骆岷两肋插刀啊,于是又补了句,“你能为我两肋插刀吗?砍刀。”
费原搂着他坐近了,嘴唇贴着他耳朵说:“兄弟之间才两肋插刀,你和我是兄弟吗?”
他摇摇头,咯咯笑两声,抬头问:“那咱们插哪儿啊?”费原低头亲他,把他嘴唇都磨红了,完了又狠又凶地说:“路柯桐,你懂不懂事儿?”
待到四点来钟,路柯桐背上书包准备回家,外面起风了,他怕费原吹着再烧起来,就没让送。挥挥手走出院门,沿着墙根儿往外走。
他低着头不看路,突然前面响起车子铃声,因为有积水路面变窄,迎面过来一辆速度挺快的自行车,刚想躲又嘎巴愣那儿了。
沈多意自习课没上,回来看费原,结果差点儿撞着人。
仔细一看也愣了,那天在国宾酒店和邱骆岷在一起的不就是这人么,怎么这么不巧!路柯桐拽着书包带子想赶紧走,这时沈多意喊道:“费原,你怎么出来了?”
转身看见费原站在院儿门口,路柯桐郁闷得有点儿想妈妈了。费原走过来,揽住他肩膀,说:“这是沈多意,我发小。这是路柯桐,我对象。”
路柯桐不敢直视沈多意的眼睛,也不敢看向费原,这马上就要变大型对质现场,真是太他妈魔幻主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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