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早起的时候,呼吸一口山上的新鲜空气,神清气爽。
弟弟妹妹好不容易在骊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去宫里住了几天,过了一个年又恢复了晚睡晚起的习惯。
张阳一一拍打着门,将她们都叫醒。
少顷,弟弟妹妹一个个无精打采地从屋子里走出来,纷纷坐在华清池边洗漱。
吃罢早饭,弟弟妹妹这才恢复了精神。
张阳从藏书阁拿出一块木板,她们排排坐好准备听课。
在木板上写下了方法论三个字。
看着弟弟妹妹一张张稚嫩的脸,张阳又道:“看到方法两个字你们会想到什么?”
在座的弟弟妹妹都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李治率先道:“姐夫,我知道,能够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方法。”
李丽质,小慧,小武也在孩子们的后方坐下来,师父难得讲课一次,她们三人也要听,听取骊山山门学派的最精髓理论知识。
现在老师所教的那些学识已经不能满足这三个弟子。
她们到了这个水平,缺少的就是认知,当师父在木板上写下了方法论三个字,她们便来了精神。
李玥一边给儿子喂着饭食,一边用心听着。
昨日下了一夜的雨,今天的天空还是阴沉沉的,几只鸟儿掠过华清池,飞向另一边的山林。
张阳又在木板上写下了三个字:世界观。
“看到这三个字,你们又想到了什么?”
清河率先道:“姐夫,那就是天地人。”
李治与清河的回答,张阳既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
而是继续道:“在方法论上其实孔子他老人家早有见地,他说过学思很重要,所谓学思你们又知晓多少?”
还是李治举手道:“姐夫,所谓学思便是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张阳点头,“不论别人说什么,都要思考,多思考是一种很好的习惯,思考与你说话之人的动机,他为什么说,所说这些目的有何在。”
弟弟妹妹手头上各自有着小本本,开始奋笔疾书做笔记。
“对学思的争论自古有之,我们不难发现,不论是战国还是先秦,人们对学思之论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反复也提了很多遍,与我之前与你们说过唯心辩证与唯物辩证便是同理。”
张阳不断写着一个个词,一句句话,不到半刻时辰,这块木板上便写了不少字。
每一个词都可以引出一个道理,一句话。
张阳又道:“接下来就是世界观,世界观并不是只有天地人,我们要探寻的是世界发展规律中产生的现象,而这些现象都由其自身产生,发展,灭亡,在认识中还必须贯彻历史方法和逻辑。”
孩子们尝试理解这些对她们来说还很生涩的知识。
李丽质安静地听着……方法论是方法的自身,如有特指就必须有其规律。
一堂课讲完了,李丽质还沉浸在讲述中。
小武感觉这些知识很生硬,她低声问道:“小慧你听懂了吗?”
小慧点头道:“有些听懂了,物质是构成世界的本质,而世界本身的发展,有它的一定逻辑,师父的意思是要我们理解其发展规律,并且从历史中汲取经验,质疑一切莫须有,留下的便是最真的逻辑,这是方法论,也就是从世界观中剖析出来的理论。”
听小慧这么一说,小武努力记下这些话。
三个弟子性格各不相同,小武在数术上有很好的造诣,理解能力上不如小慧,可她从来不会羞愧与失落,在学习过程中的挫折反倒是她的动力,她这种女孩子是越挫越勇的。
而李丽质则互补一些,她有小武的强势也有小慧的才思敏捷,但要两样特长都拿出来,反倒是都不如小慧与小武。
李丽质身为骊山的首徒,她叹息道:“我们骊山山门成立已有五年,而姐夫的学识是最难懂,也是最深奥的。”
“明悟世界观,领悟方法论,秉持学思的原则才能够改变现状,所以我们骊山所学便是造福世人。”
小武扶着额头,“弟子不能明悟,学之有愧,还请师姐细讲。”
听完师父讲课,三位骊山的正式弟子开起了小会。
给弟弟妹妹上了课,张阳还要继续忙太府寺的事情,只是清晨时分就有一支千余人的兵马来到了骊山村前。
要是放在别的村县,被这么多的兵马堵在村口,早就生乱了。
但这种场面对骊山人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骊山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太上皇都住在骊山,谁敢来冒犯?
上官仪为了太府寺的事情,分发菜苗与种子,出去了半月才回到骊山,这些天他跑遍了长安城周边几个村县,因为宗室的田亩都不是聚在一起,而是分散各地的。
分散各地也有好处,如此各地水土不同,也可以种不一样的蔬菜。
身为太府寺少卿,整个太府寺也只有太府寺卿与少卿两人,所以在这些事情上,上官仪还是要亲力亲为,心中也能够更踏实一些。
只是离开村子半月,再回来的时候就瞧见了村前的这队兵马,他们在村子前安营扎寨像是要在这里久住。
上官仪从这队兵马边上路过,走入村子问向在村口啃着芹菜李泰,“魏王殿下,军中这是何意?”
李泰嘴里嚼着芹菜一边回话道:“父皇说是来保护骊山的,以后会有轮换兵马来这里当值。”
“是折冲府的兵马要常驻骊山?”
“这些可不是折冲府的兵马。”
是陛下安排的,又不是折冲府的兵马,上官仪顿时明白了这件事不能多问,抬眼看了一眼骊山满腹的疑惑不敢多问了。
李世民坐在骊山山脚下的小行宫中,看着一份份奏章,这都是地方送来的,这两年对世家的举措没当初这么多了。
这也让七宗五姓少了警惕,他们又开始做小动作了。
现在李世民不觉得七宗五姓是庞然大物了,朝堂站稳了脚跟,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很乐意抽他们一顿。
至于怎么抽,抽完之后要如何,全看这位天可汗心情。
当然了天可汗更愿意让人拿着火器,在七宗五姓的家门口好好炸一炸,炸个一年半载。
第七百三十五章 龟兔赛跑
自贞观以来施行科举磕磕绊绊,可世家依旧是我行我素,科举施行的这几年,选官之时就会考虑到出身和家世,尽可能避免世家子弟。
李世民喝下一口水,神色凝重地放下手中的卷宗。
王公公端来一个陶锅,“陛下,这是魏王殿下准备的饭食。”
忽然觉得有些饿了,想到之后还要和李靖商谈火器之事,李世民便收拾了一番心绪。
再看眼前这个清澈的肉汤,不管是羊肉还是牛肉,只有在骊山才能熬制出这么清澈的汤水。
李世民尝了一口疑惑道:“骊山哪里来的牛肉?”
王公公解释道:“这肉不是耕地的黄牛,而是吐蕃苦寒之地的牦牛。”
李世民了然点头,“吐蕃的牛?”
“禀陛下,现在河西走廊互市往来很是热闹,有不少关内外的商客在河西走廊走动,听说有个吐蕃女子卖了三百头牦牛,只是那些牦牛出了苦寒之地后便活不了多久。”
“与其看着它们因为水土不服死去,不如杀了给人吃,它们是不会耕地的。”
李世民捞起一块筒骨,吸溜着骨髓。
王公公继续道:“听说那吐蕃女子与当年西征之时的苏定方有些往来,那女子卖了牛之后就去了长安城寻苏定方将军,还说是特意感谢骊山,送了五头过来。”
将领的私事李世民不想管,在松赞干布带着兵马与大唐周旋的时候,苏定方和李道彦也在那个时,拿下了松赞干布的大后方。
期间收服了不少吐蕃人,功劳是功劳,将士的个人品行就是另外一回事。
只要苏定方忠心于大唐,至于他与什么女子上了塌,李世民没有兴趣。
吃罢陶锅中的牛肉,李世民擦了擦嘴,午后小憩片刻又走出了小行宫。
还没到耕种的四月,骊山就开始忙碌了。
皇帝迈着脚步,目光依旧打量着村子里的一切,他路过造纸坊的时候,就见到李泰带着人在欢呼。
李世民走近一看,有几张深褐色的纸张刚刚烘干好。
“父皇,这是朝中给的旧纸,我们用这些旧纸制成新纸了。”
看李泰欣喜的神情,现在的他在骊山制造一途,渐行渐远。
朕的儿子怎么会对这些事有如此天赋。
李世民有几分欣慰,又觉得无奈,好像儿子长坏了,不!应该说是被张阳带坏了。
青雀从十岁开始就跟着张阳厮混。
好歹张阳从未带着李泰做过什么错事,也没有闯过祸,还能教导李泰一些学识,想来也就由着他了。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看着他神情,李世民低声道:“这纸很好。”
“父皇,骊山建设都是为了民生,不只是用于骊山,往后能够用于整个中原,让纸张更加廉价。”
李世民拿起他手中的纸张,“颜色深了。”
李泰笑道:“儿臣还可以再调配配方,会让纸张更加干净,一样样配方试用,总会成功。”
“这种纸张所用旧纸几何,能够产出几何?”
“回父皇,只用四成的旧纸泡成纸浆,再用六成的新纸浆混合。”
在骊山有个规矩,每每在技术上有所突破所有参与的工匠都要大声欢呼。
李泰满脸的笑容,“父皇,这是大唐的纸张,往后再也不愁没有纸张。”
以往的纸张确实很贵,而且就算是骊山的纸张,不论是材料还是工序,都是很大的成本。
现在有了旧纸回收之法,成本上便可以省去很多。
这种技术对生产带来的改变,在骊山时有发生。
“以后就叫贞观纸。”
“谢父皇赐名。”
李世民颔首点头,又迈着步子离开,他打算去看看上官仪。
朝中才俊确实多,像上官仪这样的人正是李世民一心想要的,人才从来没有够的一天。
如果全天下的人都能为社稷着想,大唐何愁不强大。
如此李世民又瞪了一眼骊山山顶。
这个村子经过三次改建,如今分成了田亩区,工业区,居住区,三个大块。
张阳将封地分为三块,人们起居生活也在这三片地中。
在骊山有个很奇怪的城楼,听说是当年玥儿和张阳一时兴起建设起来的。
那时候的骊山还在初建起来,这个圆筒形的城楼建设好之后,夫妻俩就没有在其中住过。
而现在,这里就成了村子里的办事处,上官仪和武士彟都在这里忙碌。
李世民迈步走入这座城楼,从一个过道走入,再沿着石阶走上去,最顶层便是上官仪所在的房间。
石阶盘旋而上,整个城楼都是用这种上好的石料铺设而成。
李世民的心里对他的这种铺张浪费鄙夷了一番。
顶层楼台的一处宽敞屋子,上官仪平日里都会在这里安排事宜。
走入这间屋子,这间屋子南北两面各有窗户,还有冷风灌入这里。
屋内很凌乱,摆放着很多的卷宗,还有各式各样奇怪的物件。
李世民抬眼看到的是一张巨大的地图,地图上描绘的是以骊山为中心,圈起来好几片地。
正在桌案上翻找着卷宗的上官仪见到陛下先是愣了愣,急忙行礼,“陛下。”
李世民摆手道:“你不用多礼,这张图是骊山以后要做的事?”
上官仪将怀中抱着的一堆卷宗放下,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解释道:“其实这是太府寺的事,这些圈起来的地方是今年我们准备耕种的田地。”
“高陵那片地确实是李道宗的。”
“宗室给了县侯一个情面,说是能够给予太府寺方便,就给了这些田亩,不过骊山只是帮忙种植,种出来的蔬菜是可以分得一部分收益。”
“朕知道。”
见陛下没有怪罪,上官仪心中踏实不少,又道:“下官去看过各地的水土,这些田亩所种的蔬菜各有不同,不同的水土种不同的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