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看着张阳娴熟地将燧发枪拆开,好奇道:“你是说这暗器还未到能够使用的时候?”
“嗯,相隔百步之远就很难打中目标了。”
李世民中肯点头,“想来也是,若是相隔百步之远未能伤敌,反会被擒住。”
张阳又道:“所以呀,我想着如果这个燧发枪要装备朝中卫府官兵,官兵可以一手拿此暗器,一手持刀,远近皆可,也能够先藏着,在殊死搏斗之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近距离让对方一枪毙命。”
听着张阳的话语,李世民脑海中想着那个一手提刀一手拿枪的场面,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拿起枪身,李世民抚须道:“此物若是再小一些就好了,便于藏身。”
张阳喝下一口茶水叹道:“工艺上还要提高才行。”
现在的这个燧发枪,李世民怎么想都觉得很鸡肋,要说有用的话,百步之内不如弓,近身搏杀不如短刀匕首。
就像张阳说的远近交攻?
远不如弓箭,近不如短刀。
李世民颔首道:“此物你打算出价多少让朕买?”
张阳盘算道:“造价两千贯一把。”
“华而不实之物,却要两千贯?”
“陛下可以再考虑考虑?”
将燧发枪推还给张阳,李世民笑道:“你就自己留着吧。”
皇帝看不上这个燧发枪,推销失败。
张阳只好将燧发枪组装好,低声道:“这是大唐的第一把燧发枪,两千贯的价格很合适。”
李世民还是摇头,“这等华而不实之物,买之何用,朕希望你可以好好专研火炮,听说骊山的火炮在波斯大杀四方,多造一些也好,朕会让你入凌烟阁。”
皇帝的话语像是蛊惑,让你名留史册的好处就在眼前,只要你肯全身心的将自己奉献给天可汗。
王公公站在陛下身后,注意到了县侯的神色,这位县侯的眼神中多有警惕之色。
别人不清楚,来往骊山与皇宫两头的王公公心里很明白,骊山的这位县侯不信任陛下。
说来很多人心中也有担忧,火炮之威所有人都看到了。
要不是骊山掐着火炮的技术关键,天知道陛下会造出多少火炮,陛下的野心又会膨胀到什么地步。
现在想想,骊山限制着陛下也挺好,不然天知道这位陛下会做出什么事。
一个太监当然不能懂这么多,也不能说太多。
陪在陛下身侧这么多年,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身为老奴是清楚的。
村外的侍卫来报,躬身道:“陛下,郑公与徐御史来了。”
行宫外的阳光很温暖,打霜的屋顶还有些许水滴流下。
李世民点头道:“请来。”
“喏!”
李泰将烤好的一只鸭子放在陛下面前,又自顾自接着烤另外几只鸭子。
这位县侯接下来的举动,又令王公公的眉头一跳。
陛下还没下手,张阳就先一步撕下了一只鸭腿。
郑公与徐孝德一起走来,陛下的目光落在了郑公手中的一份奏章。
“陛下,这是御史台经过这几个月查问而来的奏疏。”
“嗯。”李世民接过奏章看着,皱眉看着奏章上的内容,沉声道:“何日开始审理。”
郑公又道:“陛下,现长安城有不少人在走动,就怕晚了会有变动,老臣以为此事宜早不宜迟。”
说罢,郑公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当一个人感觉到自己年迈了,或许是时日无多了,百病缠身之下,就会想着将眼下的事情办完。
温彦博老先生的事太过意难平。
虽不知此刻的郑公是怎么想的,张阳的目光看向了天可汗。
李世民起身扶着魏征,“朕会在骊山给你安排住处,你就先住在这里,届时来骊山村前审理。”
郑公连连答应。
张阳又觉得李世民之所以会这么说,是想要在审理的时候开炮示威。
皇帝对火炮的用法还真是越来越多样化了。
郑公与陛下说了很多,也说了很多顾虑。
在立场上,郑公与李世民的想法是一样的,都想要兴盛科举制,推翻世家。
世家的财富太多了,皇帝想要吃肉,就拿世家开刀。
有火炮在手,李世民觉得现在的世家就是绵羊,只等怎么吃就行了。
以往世家势力大,现在势力大又如何,火炮的碾压下,人再多又如何。
加上现在天可汗的名声,天下民心所归,世家的末日要到了。
张阳带着郑公与徐孝德安排住处,“郑公,现在朝中也是休沐,不如你在骊山多住几日。”
魏征雪白的须发在风中飘着,他笑道:“老夫也想见见王珪,有很多话与他说。”
第八百一十一章 鲸鲵落
张阳又道:“您老不要有这么多顾虑。”
魏征低声道:“以后需要有人看着陛下。”
张阳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一疼,发现郑公的手抓着,力道还挺大。
停下脚步,张阳另一只手轻拍郑公粗糙的手背,低声道:“您老是担心陛下晚年吗?”
魏征缓缓点头,没有言语,眼神中有很多忧虑。
等郑公的手松开了,张阳轻轻拍了拍他老人家的后背,低声道:“这两年,您老老得真快呀。”
郑公缓缓点头道:“人都会老的,你也是。”
张阳又道:“所以说您老不要有太多的顾虑。”
郑公低声道:“范阳一出事,有很多人来了长安城,很多藏在暗处的人都出来了。”
“郑公所言不错,老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肥,就算是世家早已不是当年,可他们的势力依旧在,范阳出事了,长安城必定会有人做手脚。”
“嗯,现在的长安城各街巷的不良人,官差,卫府官兵,刑部,大理寺,都在盯着这些风吹草动。”
郑公继续道:“只是单单一个范阳,就让长安城各方势力紧张。”
徐孝德在骊山就有住所,张阳先让郑公住在徐孝德的宅院中。
“县侯放心,下官会照顾好郑公的。”
张阳看了一眼坐在院子里的魏征,拱手道:“有劳了。”
徐孝德又道:“不妨事。”
晌午的天气还算晴好,到了傍晚时分夕阳照在整片骊山上。
张阳坐在华清池,目光盯着池水不言语。
“每每见过这些老人家,夫君总是有心事。”
张阳的目光从李玥的布鞋抬眼往上看,最后目光落在她的笑容上。
“母后说近来后宫琐事很多,那些妃子整日为了一些地位与蝇头小利争吵个不停。”
张阳接过她递来的柿子,一边吃着皱眉继续思量。
李玥倒上一碗茶水,又道:“因为李佑又在封地作乱,父皇当时雷霆震怒,派人去将李佑禁足,之后阴妃受了牵连,已受了冷遇……”
听着媳妇说着一些宫里的事情,张阳又道:“郑公今日与我说了很多。”
李玥闻言神情一振,好奇道:“怎么了?”
张阳颔首又道:“不知道,郑公与我就说了三两句话,但我总觉得他说了很多。”
“嗯。”
重重点着头,李玥侧目看着夫君的脸,低声道:“要说夫君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朝中那些长辈了。”
“是啊。”
夫妻俩从当初贞观五年起,再到后来,当年觉得与郑公的距离很远。
现在又觉得与郑公的距离很近。
张阳笑道:“我现在还记得郑公当初在崇德殿外与我说过的话语,我们一起在屋檐下躲雨。”
“嗯,那时候夫君被免去了官职,在东宫任掌事,不过夫君在东宫从未做什么,而是整日看书。”
张阳啧舌道:“不对,我做了一些的。”
“教皇兄打拳?”
“也算是吧。”
夫妻俩相视一笑。
人到中年就喜欢回忆当年的事情,张阳觉得自己还没年过三十,就已经提前到了中年生活。
小清清骑着熊大回来了,这头熊一到冬天它的毛发更加好看了,在夕阳下甚至还有些光亮的反光。
跑起来时,它的毛发起伏很是好看。
夜里,今夜风很大,白日里的暖阳过去,晚上凌冽的寒风不断吹着。
雪粒子不断打在窗子上。
冷风从窗缝中漏进来,吹得油灯的灯火在晃动。
张阳看着手中的书卷,翻过一页是媳妇写得公式,她写到导数公式就停下了,没有继续往下写,也不会对该写什么。
寒风在关中平原呼号。
这个深夜,有几道身影出现在骊山附近,上百人队伍在骊山北面的河对岸散开,他们蒙着面准备潜入。
有个人领头,手里提着刀,雪粒打在脸上,令人睁不开眼,他观察着前方几人正在进入骊山村,只是脚步刚刚踏足不到一里地,几支箭矢射出,前头的蒙面人倒地不起。
领头人朝着身后还没上前的人打了一个手势,众人又是散开。
在骊山周围出现一队又一队的人马。
不断有人倒下也有人补上。
骊山的北麓响起一声声炸响。
一个时辰之后,夜幕才平静下来。
张阳依旧在家中看着书,窗外传来了话语声,“县侯,都干净了,有十多个歹人踩了地雷死了,还有余下的歹人也被熊大咬死,熊大看了一圈就回到了熊窝,多半是没人再来了。”
“婶婶早点休息吧,骊山不会有事的。”
“喏。”
皇帝就住在骊山过冬,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行刺。
张阳依旧淡定地看着书卷,这是骊山第一次遭到如此大规模地刺杀。
他们知道只要夜里潜伏进入,那火炮就打不到人,算是有备而来。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就算是防备了火炮,也防不住地雷。
在骊山的南面山麓有一片雷区,平时那片地方没人踏足,熊大也不愿意去北麓那片阴冷的地方。
张阳放下书卷回到房间,媳妇睡得正香。
翌日,天还未亮,就有不少龙武军的士卒在山中搜索。
走出屋门,张阳洗漱完,准备下山看看,见到了站在半山腰的李靖大将军。
“大将军!早呀。”张阳笑着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