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笑道:“陛下,其实我们骊山又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生活习惯改善了不少,还有就是我们骊山开设医馆,孙神医安排人手组建了几个团队,用来专研各类疑难杂症也好,也可以用来专心调养太上皇与老师的身体。”
李世民的目光看着鱼线上的浮标,沉默半晌。
张阳将保温杯递还给李玥,站起身舒展着腰背。
“你对南诏的忧虑是什么?”
“南诏地处中原的西南边陲,关中够不到,也难以管束,我会安排人教南诏人中原的文字,礼仪,章程,管制,并且将南诏人也成为中原人的一部分。”
“很好。”李世民赞同地点头。
看张阳有了想要将南诏同化过来的想法,皇帝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对皇帝来说所有的外邦小国都应该说关中话,都应该学关中文字,读关中的书籍。
张阳继续道:“南诏结构很简单,大多数以村寨为一个集体,但南诏拿下了其他三诏之后,人心并不稳定,何必也不是能够治理地方的人。”
“我担忧的是以后南诏会有人造反,若是南诏境内又乱了起来,再起一个南诏王,那就是篡位,骊山有南诏的禅位国书,也有历代南诏王的名册,除了我以外任何想要在南诏自立的人都是反贼。”
“一旦有这种情况,想请陛下出兵帮助骊山去平叛。”
李世民抚须道:“那南诏究竟归谁?”
张阳拱手道:“南诏一直都是臣服大唐的。”
“如此说来只是臣服,你还是不愿意将南诏交出来。”
“南诏是我们骊山的家产。”
李玥听到夫君没有要将南诏交给父皇的意思,便放心了许多,看来这几个月以来练字的锻炼心性的成果很不错。
南诏对骊山来说不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但南诏对朝中来说,是西南边陲之地。
骊山与朝堂在南诏的问题上就像是一场长跑,父皇想要看着夫君什么时候沉不住气,想要拿出条件与朝中交换。
而夫君也在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得到南诏的巨量矿藏资源。
想到这些,李玥又是一声长叹,如此一来夫君与父皇之间的矛盾或许会更大吧。
得到张阳的态度,李世民忽然起身,一脸自信的笑容,“朕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
他在河岸边走了两步,又道:“朕不会计较那个何姓的武夫是如何拿下的南诏,也不会计较你布置多年瞒着朕这么久,只要你骊山一直忠心大唐,朕可以容许你掌握一个小国。”
“陛下,今年的俸禄朝中已经发了,为何骊山的俸禄……”
听到这小子又说起俸禄,李世民的脸沉了下来。
这都拥有一个小国的人,家产何止百万贯的人还计较这么点俸禄。
想来又释然了,张阳就是这么一个人,他能将银钱算到牙缝中去,一文钱能盘算到十文钱的价值。
今日的渭河,水流湍急。
鱼也一直没有咬钩,皇帝没了心思继续钓鱼,他又走了俩步道:“范阳的事,朕让郑公主持,郑公举荐你参与审理。”
“在下没这方面经验,郑公说笑了。”
“朝中已任命了,朕也批复了,你是中书省侍郎有审理之权,没让你拒绝。”
第八百一十章 郑公忧心
皇帝的任命很霸道,其实早在三年前骊山就已经从世家的争斗中脱身而出。
看张阳神色犯难,李世民又道:“你且放心,朕在河北各地放了火炮,他们不敢造次。”
“嗯,那都是陛下圣明。”张阳忽然拱手道。
听到这么违心地奉承,李世民心里很不舒服,多看了他一眼快步离开这里。
等皇帝走远,李玥这才从一旁走出来,她抱着女儿皱眉道:“父皇是希望夫君也参与这件事。”
张阳笑道:“当年的事情都收拾干净了,朝中查不到的。”
此时的骊山上还有没有化去的积雪,她笑道:“是呀,这么多年过去了,该埋的也都埋上了。”
那是贞观九年的事了,如今贞观十二年了,往事过去了这么久,白糖此物突兀出现在人间,如梦如幻一般,又在人间消失了。
一家人重新回到山上,这个冬季闲来无事,夫妻俩在车间忙碌着。
李玥穿着布手套收拾着各种铁料,她也习惯了车间里的劳作,闲着无事可做的时候也会收拾这里。
将一些报废的铁器零件放入箩筐中,发出叮铃哐当的声响。
她低声道:“夫君想让薛延陀人和回鹘人种南瓜吗?”
张阳点头应道:“嗯,是这么打算的。”
“如此,就可以拴住回鹘人?”
“南瓜的产量确实很高,但这又是一种陷阱,单一的作物只会让一个地方更贫瘠,当年管仲是如何对付鲁国的?”
李玥诧异道:“齐纨鲁缟?”
“中原保持作物的多样性是太府寺的工作,但不要将种田的本领小看了,作物如何也决定了一个家国的前景,所以我一边向朝中强调作物的多样性,还要将南瓜种子交给回鹘人和薛延陀人。”
张阳一边说着还在打磨手中的一根铁管,这根铁管中空,内壁很薄,大约半尺长。
如果说它装在燧发枪上,那就是一把火枪。
火枪的杀伤力是由它的射程与精准度决定的,不然家里的这把燧发枪除了暗杀有点用,不如一把弓。
张阳看着铁管皱眉思量,子弹难做,膛线更难。
骊山的工业瓶颈是突破了,可是工艺的瓶颈一直攻关不下。
想要工艺再上升一个台阶,就需要制造工具,更精细的生产工具。
这又是很长的一段路。
李玥将一些残次品铁料装入筐中,又道:“现在河西走廊四郡有十万人口,关外与关中的互市进展越发好了。”
“嗯,只要好好经营,会越来越好的,你父皇的手头刚刚宽裕一些,就去修凿太液池,往后用银钱的地方多得是。”
“是呀,父皇该省着点的。”
不断有范阳的犯人被送到了长安城,张行成到了范阳地界之后,便开始与马周抓拿世家子弟和恶徒。
以至于狄仁杰也觉得最近的长安城混乱了不少。
许敬宗坐在火盆边上,半躺着悠闲地剥着茶叶蛋。
“闲来无事,许尚书都这么虚度光阴吗?”
嘴里嚼着茶叶蛋,许敬宗慢条斯理讲着,“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到了老夫这个年纪,能清闲一天是一天。”
现在的礼部内只有一大一小两人,其余的人不是在这个休沐时节省亲去了,就是回乡了。
只有外面的朱雀大街还是热热闹闹的,皇城内静悄悄,外面没有人影。
屋内也只有炉子上锅内的汤水翻腾声。
狄仁杰坐下来铺开纸张开始书写,一边低声道:“朝中的范阳的事情开始审理了?”
许敬宗点头道:“郑公带着御史台,刑部,大理寺,正在准备。”
“届时一定会很热闹吧。”
看这个小子又有了一副看热闹的心思,许敬宗摇头道:“给你在弘文馆安排了一个位置,你去弘文馆读书,以后进国子监读太学,别整天想着去凑热闹。”
在许敬宗看来狄仁杰是个很好的苗子,只要好好引导,这小子的前景不可限量。
狄仁杰并不喜欢读书,他没个正形地坐着。
现在许敬宗是什么样,他就有样学样。
不多时,他忽又拍案而起。
见状,许敬宗拿着一卷红楼正看着,抬头皱眉不悦道:“你又饿了?”
狄仁杰一拍脑门,低声道:“昨日与张柬之他们一起玩耍。”
许敬宗低声道:“嗯,整日就知道胡混。”
狄仁杰又道:“小子与张柬之,还有几个权贵子弟正在玩着,有个小子说要去当和尚。”
“呵,当和尚?当年天雷劈了寺庙,关中的佛门早就凋零了。”
许敬宗心中鄙夷,放下手中的这卷红楼,又问:“谁家孩子这么不长眼,要去当和尚?”
“小子听他们说好像是尉迟家的。”
“尉迟?”
狄仁杰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他伯父是当今尉迟将军。”
许敬宗嘴角一抽,自语道:“原来尉迟家也有憨货。”
狄仁杰整了整了衣衫,又道:“昨日就与张柬之说过了,想要看看那尉迟小子能否在他家中长辈的一顿毒打中活下来,这就告辞了。”
许敬宗有气无力地点头,吃着茶叶蛋继续看红楼。
现在的狄仁杰在长安城混迹久了,托许敬宗与骊山县侯的名头,他也能在长安城的权贵二代中混迹。
来到长安城的一处街巷,这里是尉迟大将军府邸的外墙。
张柬之与程处弼,还有年纪稍大的秦怀道也就是大将军秦琼的儿子,三人正缩着脖子听着院内的动静。
“仁杰!”张柬之小声呼唤了一声。
狄仁杰快步上前问道:“如何了?”
张柬之小声道:“刚听闻院内几声大喝,还未见人。”
“怀道兄长。”
狄仁杰恭敬行礼。
秦怀道低声道:“多半这两日是见不到他了,我等去西市逛逛。”
张柬之现在是秦怀道的小弟,几人混迹长安城已经有了上下级之分,他问道:“去西市做什么?”
秦怀道的个子很高,年有十四却有成年男子的身高,据说已有东宫千牛备身。
如此人物自然成了这票孩子们的头头。
还未到秦怀道开口,狄仁杰跟上脚步小声道:“怀道兄长是想要问问范阳案件的事?”
“嗯,听说朝中要进行审理了,我们届时都去看看。”
张柬之不住点头,“好呀好呀。”
因为范阳卢家的事,长安城内总有这么几个忙碌的身影,在各家权贵之间走动。
皇城内御史台官邸,魏征整理好奏章,不住咳嗽着。
徐孝德忧心道:“郑公要注意身体。”
须发皆白的魏征摆手道:“不妨事,陛下就在骊山过冬,老夫先走一遭。”
徐孝德又道:“下官随郑公一同去。”
“也好。”
车驾已经在皇城外备好了,徐孝德扶着郑公上了马车,便从朱雀大街而出。
徐孝德亲力亲为地坐在车辕上,赶着马匹。
车驾内传来了郑公低沉的话语,“你女儿拜汝南公主为师,在骊山有几载了?”
徐孝德回道:“回郑公,已五载。”
“听说因为骊山师门的事,你女儿的母家与父家已经划清了?”
“小女一心要跟随公主殿下,这两年江南东道的族亲也因骊山赚得了不少的钱财,事涉仕途与家业,慧儿这孩子如今果敢了许多,想着不影响父家,这才划清了界线。”
车驾内的郑公不再言语了。
此刻骊山,张阳拿着燧发枪正在李世民面前比划。
李泰和李治,小清清三人正在烤着一只鸭子。
李玥陪在长孙皇后身边,给孩子们裁剪新年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