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他至少得在床上休养半月才能重回朝堂,舒王若是乘机将范党官员贬下去都有可能。
他思量一番,最终选择暂且在皇帝面前低下一头,“方才是臣失言,还望陛下和长公主恕罪!”
赵璟坐回座上,俯视他:“这就完了?”
范启道面色一僵,“那……老臣再自请罚俸半年如何?”
赵璟满意地嗯了一声,这才挥手让他退下。
宫女进殿将地下的碎瓷扫干净,赵璟托腮问汪德海:“我发才学父皇学得像吗?”
汪德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才摔杯那个动作。
先帝一发火就是这副模样,满殿宫人都得有眼色地及时跪下,否则下一瞬另一个茶杯就是落在自己头上,简直是惨不忍睹!
他是武将出身,脾气有时候很暴,打人板子更是常事。从前御史台的一个官员就是因为在朝上惹怒先帝被打了板子,第二天受不了旁人嬉笑,当夜便向先帝上奏请求告老还乡的。
先帝嫌他脸皮薄,打几个板子就觉一生受辱要寻死觅活,他朱笔批了一个允字,赐金放还那位御史离京。
李御走到赵璟面前,伸手轻弹他额头笑道:“你这孩子,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他捂着额头,委屈说:“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那老头儿欺负你,他话里都是讽刺,是当我小听不出来?”
“我觉得就应该让人狠狠打他的屁股,打到他听话为止。”
李御噗嗤笑出声来,她用手捏捏他的俊脸:“太师不要面子啊?你若真打他,他难道不会让手底下的御史用吐沫星子淹你。”
赵璟毫不在意,“我又不怕他!”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你现在还未亲政,朝中官员为你所用者甚少,所以现在还不到得罪他的时候。”
“若有一日你能向先帝一样,轻而易举地驯服手底下的官员,就再也不用做任何事都忌惮太师了。”
赵璟眨眨眼睛,“这事外祖父不能帮我吗?”
“舒王已经老了,你终归得靠自己。”李御轻轻拍他的手,“我说的话你可得好好记在心上。”
赵璟认真地点点头。
李御侧身,指着圆桌上的青釉茶杯,继续道:“你知道磁州官窑上贡的瓷器多珍贵么?你这一摔下去,匠人烧制四旬才成的心血便没了!”
赵璟举起手,立马悔过认错。
“我发誓,以后断不会如此!御姐姐,信我好不好?”
他说完,还摇起她的衣袖作讨好状。
李御看在他乖巧的份上,轻嗯一声。
汪德海重新倒了一盏茶,端给赵璟道:“内臣有一事不得不说,方才太师向您举荐那几个官员做御前讲师,不过是想往您身边塞人罢了!他打这算盘,定是因为范府二小姐眼下不能入宫为后,便想让人占经筵讲官的位置!”
李御蹙眉:“你说他想让范悦为后?”
范悦其人不错,但她却不适合这皇后之位。
范氏一族在汴京根基深厚,朝堂大半臣子都追随范启道马首是瞻,倘若范悦为后,朝堂内外岂不是都受太师一人所控?
李御轻抿了一口清茶后,搁在桌上未动。汪德海上前,一边斟茶边道:“所幸陛下从无立后心思,将范党所请奏折全压了下去。”
“但阿璟总是不立后也不行,他今年已经十九了,本是该知人事的时候,现在却懵懂如三岁孩童!也不知他何时才能恢复记忆,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女子照顾他?”
她总归是要嫁人的,又不能一直在宫中照顾他一辈子。
赵璟听了不大乐意,撇嘴道:“有御姐姐照顾我就够了,其她人我才不想要!”
她笑道:“你这般说,是因你见识的女子太少的缘故。我在京中认识的闺秀有不少都是优秀的,像柳太傅家的孙女柳妍娘,礼部尚书府何小姐、霍家两个嫡小姐,皆是貌美才绝之人,不比我差多少!”
“她们是谁,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赵璟捂住耳朵,一点也不想听这个,“我肚子饿了,要吃饭!”
李御笑他:“方才那一碟糕点几乎全进了你肚子里,你现在竟然喊饿?”
“我说饿了便是饿了!”他声音越说越小,气势也跟着弱了不小。
沐风将她刚从太医院取的药放到桌上,李御将药瓶挪到他桌前说:“你先上药再用膳。”
赵璟的手搭在腿上未动,俊美的面容带着少年蓬勃的朝气,他漆黑的眸子望向身旁的女子,笑着说:“我懒得动,御姐姐帮我上可好?”
李御无奈地让他将左手伸出来,她倒出些药涂抹在他的掌心上,指腹揉了几圈后,手上也跟着他沾了一片药香。
她抹了一会儿,就将手收回去。
沐风扣紧药瓶,宫女端上铜盆伺候李御净手。赵璟坐在扶手椅上,凝视着她纤细的背影,她乌黑的墨发盈盈垂在腰间,显出窈窕的杨柳腰,惹人看了挪不开眼。
李御回头见他还在望着自己,清润的杏眸眨了眨,问:“你是不是饿了?”
他轻轻点头。
她加快手上的动作,用干净的棉帕随意擦了擦手背上的水珠,就让宫人将晚膳摆进来,与他一同围在桌上用膳。
他方才嘴上说饿,可等真正用膳的时候却没吃多少。御膳房的人知道皇帝在崇华殿,送来的膳食掺了几道药膳,他拿着玉箸刚开始一口没动,是李御压着他,他才动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