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那一刻,我看到了许朗。
还有苏染,森瑞。他们和许朗坐在言语对面。
言语的脸色差到不能再差,缓缓转头,平静中带着爆发的隐忍。
“以浅姐姐!”森瑞刚站起来兴奋的喊我名字,就被苏染捂住嘴巴按下。
许朗缓缓走过来,手搭在我肩膀上,似笑非笑看着我说:“以浅啊,有客人来怎么不事先说一声?”
我早就被许朗折磨的没有了喜怒哀乐,甭管他说什么,我只是听着,没有表情。
“你也有客人来,真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之前跟我说过,这个家里除了我,不会让别的人来住,这个别的人当然指的就是苏染和森瑞。
他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但还是耐着心跟我说:“只是突然森瑞口渴,路过这里,来喝口水!”
我看森瑞一眼,还是那么可爱。而且他面前当真摆着一杯温开水。
不过那水是满的,他没喝。
“我来拿东西,马上就和言语走!”
我走出一步,被他扯住胳膊,“你往哪儿走。你要去哪儿!”
可能他误会了,他以为我的走,是不住他这华丽的别墅,跟言语走。
“不去哪儿,依旧按时回来!”
我甩开他的手,看言语一眼,轻声细语说我们走。
我的家事,言语不会参合,很顺从的跟着我走。
我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我想言语应该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了。
我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女人,许朗的女人。
咖啡店里。
我把那些钱推给言语,言语皱眉没接。
“这是我从自己的存款里预支的一部分抚恤金,若是真的抚恤金你就看不到我现在坐在这儿了。而且抚恤金比这些钱多的多。”
“所以”他又把钱推了回来,认真凝视着我,“给你的,你就拿着,最起码,你还能活的自由一些。”
我摇摇头,这算什么,我怎么能要他的钱,“我自己有存款,而且你也看见了,我住那样的房子,怎么会没钱。”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实在太过犀利。我怕我会露怯。
“那你帮我保管着吧,反正我会死在你前头,这个世界上我也没什么亲人了,唯一的亲人,还陪着你养父一起命丧黄泉,所以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帮我这个忙!”
他轻轻的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古铜色的皮肤在照进来的眼光下微微泛着光泽。
“你还是存在银行比较保险,我不是一个特别热心的人!”
钱推给他。
他很无奈的耸耸肩,“好吧,既然我这个求你,你都不肯答应的话,我只能存银行了。”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处理了。
其实是我想的太简单。
言语说他出了任务之后,将近一年的时间,会没有其他任务,只能在家休息。
他说他这一年还会在我们健身房里锻炼,我们还会经常见面。
我看着他想起杨识。我不可能再犯跟杨识的那种错误。
“随你便,那是你的事情!”
我买了单,离开。
留他一个人在咖啡馆里。
后来言语对我说,只要我们两个遇见,总是我要先走,他总是被抛弃的那个。
当时我也没有任何感觉的。我只是一个行尸走肉,每天过着重复的生活,无比枯燥,无比想尽快结束。
而且每天回到那栋特别漂亮的别墅,我的心情比上坟还沉重。
一个月之后。
快要圣诞节了,我们健身房来了一老外,一男一女,分别跟着我和小张锻炼。
那个女的脾气特别好,很开朗,经常操着那口不太熟练的国语跟我说话。说错了之后,总是很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卖萌。
总之很可爱。
休息的时间我们在喝下午茶,突然冲进来几个人,其中有一个胖胖矮矮的男人,之前来过我们健身房,他大叫着说在我们这里锻炼了一周,为什么八块腹肌还没出来。
我看着他那身肥肉膘在身上颤来颤去,简直在找茬。
“你们老板呢。;把老板找来,商量一下赔偿吧!”
商量赔偿?
小张各种好话说尽了,并且送给他一张年卡,这家伙非但不借坡下驴。反倒是得寸进尺。
实打实的扇了小张一耳刮子。
小张脸都被扇肿了。
大家都看不过去,那个事儿男的人也冲上来揍我们。
两方的人厮打起来。
我被对方那个胖子踹了腰,疼到不能动弹,那孙子竟然下三滥的要拿杠铃砸我,得亏我躲的快。
那个外国男人看到我趴在地上,二话不说过来扶我,用身体替我挡了一棍子。
我们四个人没抵得过对方的棍棒,撑了三分钟,都被制服了。
他们叫嚣着把健身房给砸了,还扬言要我们在北京混不下去。
小张被一孙子戳到泪腺,控制不住的流着眼泪。他很是激动,冲着人家的背影开始问候了人家的十八辈祖宗。
得亏那天言语来了。穿的特别清亮,脖子上还挂着要白毛巾。
他也没想到,明明是来运动的,却碰上这么一茬。
“谁干的?!”
虽然声音很镇定,但是那语气里明明是寒冷和忍无可忍。
“前些日子来锻炼的那些孙子,就特么锻炼一周,想要成八块腹肌。然后就来砸了店,还把我们都打了。”
小张愤愤不平。
我腰很疼,撕裂一般,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肾被踢坏了。
动弹不得,刚才那个闪躲已经用尽我全身的力气。
言语二话没说,把我抱起来。
“其他人应该都能走动吧,快上车,我送你们去医院。”
我疼的差不多处于昏厥,能听见他们说话,但眼皮很沉,睁不开,也没法跟他们说话。
我能感觉到有人兜着我躺的床单往病床上抬我,也能感觉到止疼针在我皮肤上深深的扎进去。
那种感觉,跟瘫痪了没区别,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做检查的时候,冰冰凉凉的东西在我腰上划过来划过去,疼的要命。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恨死那些孙子们,好端端的来找什么茬。并且在心里发誓,要我再碰到那些人,非整死他们不可。
我被各种推来推去,能感觉出外边有光,黯淡,然后又出现光。
各种交替。
再之后,我听见言语的声音,他让我别担心,他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还说我没什么大问题,在医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心里打着鼓,一声重似一声。
牟足了力气对言语说:“打电话给许朗,说我在医院!”
手指给力的把兜里的手机掏出来,滑落到地上。
那里面有许朗的电话,通讯录上第一个就是他。
言语没再说话,我再也没力气动弹,舒出一口气。
睡不着,疼。但又没力气睁眼。而且敏感的感知外界的一切,但心里却慌的很。
“会不会是许朗派人来干的,那天我在警察局碰见他,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阴沉着脸,特吓人,他还警告我离以浅远点儿,不然给我颜色看,不会就是这种颜色吧!”
小张的话被那个外国美女给截断,“我们还是小点声说话,以浅睡着了。她需要休息。”
“指定睡着了,睡着的人,是不会听到别人说话的,你就放心吧。”小张有点烦躁。
“这件事,我务必会查清的。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反正没有大碍。你们的老板也会回来处理善后的。”
言语的声音依旧命令性极强,容不得人半点反抗。
之后杂七杂八的脚步声,再然后,整个病房都安静了。
我只能听见秒针走动的声音,还有护士在走廊里匆匆经过的声音。
若我是醒着的话,肯定不会害怕。但我大脑无比清醒,却不能看到外界。这就足够吓人了。
不知道过了多上时间,我依旧疼着,无法入睡。
能感觉到是进来了人,我不确定是要言语还是许朗,总之都是带着一股子冷气。
之后闻到淡淡的松香味。
我知道。那是许朗。
紧绷的心终于放下来,他知道我是伤了,不是出去鬼混就好。
我最怕的就是和他那种死亡对视,很难受,很心疼,很是不知所措。
每次我们两个之间的误会不能解释清楚,我不想跟他摇尾解释,他也一脸的栽赃陷害我,没有一丝要听我解释的余地。
我们之间就这样,谁都不肯放过对方。
“早就说让你辞去健身房的工作,你不听,这下子伤了,看谁疼!”
沉默片刻的这句话,我怎么听都是讽刺的意味。
或者,就像小张所说,莫不是他为了让我离开健身房,故意派人来整我们的?
一想到这儿,我的心真的特别凉。
他什么时候走的,我不晓得。
我一直清醒着,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也确实可笑。、
我在脑海中想象着最近许朗跟我的暴躁,他总是用那种恨不得掐死我的目光怒视着我。
他曾经也说过,只有他能决定我的生死,因为他给过我生命。
这算是他给我的一个教训?
若是不听话,之后会比这个教训更加凶猛?
我怕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小张他们这些旁观者的直觉,可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