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潮1980_分节阅读_第55节
D-,也有短期筹码,进可攻,退可守,等于既拥有现在,也拥有未来。
那才是真正的没有短板,才叫真正的幸福。
但尽管如此,话说回来了,难道这样的幸福对于宁卫民来说就足够了吗?
不,当然远远不够。
事实上,宁卫民被小市场的现状吸引,开始下场抓货,全是临时起意。
我们不能不提及一下,宁卫民今天来邮票总公司的真正目的。
因为此时此刻,就在邮票总公司的营业大厅里,还躺着另一笔庞大的财富等着宁卫民往家搬运呢。
那就是1981年1月5日开始发行上市的辛酉年鸡票。
这张邮票作为生肖系列票的第二枚,价格也是生肖票里仅次于猴票的。
在2020年,整版鸡票的价格突破了两万元,单价一百八一张。
现在买一样是按八分的面值的官价算,六块四买一整版。
而宁卫民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买整版的鸡票。
他的初步打算是,鉴于辛酉年鸡票发行量九百万。
今年一年里,他至少也得吃进两倍猴票的数量作为筹码储备。
因为他已经不满足于只做个“养猴专业户”了。
他现在觉得“猴王”的名头不是那么好听,他要做的是邮市里的“生肖王”。
所以正因为如此,当宁卫民翻阅下一个邮票贩子的邮册时,很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四方联猴票。
一愣之后,他便是发乎内心的喜悦,兴致勃勃的问起了价格。
“这四方联猴票你收多少钱?”
“你有?”
“我有!”
“是四方联吗?”
“单张、四方联都有。”
“单张一毛五,四方联八毛。怎么样?这可是去年的新票,已经翻了一倍了,价儿够高的了……”
“那我买你的好不好?就这四方联,你卖我给什么价?”
宁卫民笑了,他想起了和康术德的赌约,没想到还没过年呢,自己就赢了。
可对方却一下哑巴了,眼珠转了一转,很是有点不高兴了。
“我说你到底是想买还是想卖啊?”
“这就看你的价了。”
宁卫民的底气从没这么足过。
而对却误会加深,显然有点恼羞成怒了。
这位还真有点混不吝的急脾气,比划上了拳头。
“嘿,你这一会儿卖一会儿买的。含糊其辞,诚心消遣我是不是?别找不自在啊。”
宁卫民继续好言好语。
“没那意思,就问你要个诚心的价钱。我或买或卖,其实都可以,只要价格合适。”
票贩子以为宁卫民还在故意逗咳嗽,也叫上劲儿了。
“嘿,那你可别怪我不客气。这么说吧,收你的票就这价儿,卖给你得翻一倍。”
“是这话?”
“就是这话,怎么地?要不咱俩找地儿练练?”票贩子已经瞪眼珠子了。
可哪儿成想,宁卫民倒越发笑得灿烂了。
他怀里一掏钱,点了一块六递了过来。
“没那个必要,鉴于你的态度,我决定,这四方联我买下了。”
嘿,这一下可好,票贩子完全迷糊了,有点不知道北在哪儿了。
他心说了,这小子,什么意思啊?
有病吧,这是把钱故意白扔啊。
偏偏宁卫民笑嘻嘻的也不说话,他就像蛊惑人心的恶魔,只把钱继续往上凑。
于是也就三四秒钟,一出人生的悲喜剧干脆的落幕了。
就为了一块六,就为了能买两盒好烟抽,这个票贩子自己亲手扔掉了五万块。
仔细想想看,这是多么有意思啊。
吃亏的人居然会认为自己占了大便宜。
明明自己被别人当瓜给切了,却把成功算计了自己的人当成傻瓜。
而这就是邮市!这就是投机市场!
一买一卖错身而过,互道“傻波依”的地方。
像这样的故事,可能今后每一天,都会在这里继续上演。
《国潮1980》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优势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粘。
二十四,写对子。
二十五,冻豆腐。
二十六,去买肉。
二十七,宰年鸡。
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
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
《国潮1980》第一百二十三章 优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国潮1980》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肥年
最后,那就该说到宁卫民了。
还别看这小子就是个旅馆里守着大门儿管开票儿的家伙,可他不是还有点特殊本事嘛。
他就用手里的外汇券买了一些新鲜吃食,分送给各家各户,作为年礼。
当然,由于他的钱还得用来各种收藏品,有大用处,肯定不会买什么值钱的东西。
其实也就给每家送了两斤花花绿绿的外国糖和两盒良友牌香烟罢了。
整得就跟他要结婚似的,总共花了也不过十一二块。
可问题是送这些东西讨巧啊。
要知道这年头,老百姓享受的糖果主流是“酸三色”、“话梅糖”。
“花生牛轧糖”和“红虾酥糖”,那是绝对的高级货,没多少人舍得买。
而过年时候,家里有小孩儿的,更普遍的选择是买糖瓜儿和关东糖。
才块八毛钱,就足够小孩儿们啃得腮帮子都疼,痛痛快快吃一个春节的了。
宁卫民买的各色外国糖,那对大家来说,就胜在没见过上了。
口味尽管很一般,可那是舶来品,能让大家感受到一种异国情调,比吃大白兔的感受更美。
还有那香港烟,其实一点也不好抽,呛人着呢。
但用宁卫民的话说,不就是尝个新鲜嘛。
几家人拿来招待来拜年的客人,倍儿有面子,很能引起颇有趣味性的讨论。
况且除了这些个华而不实的小玩意,宁卫民还另有真正实惠的给大伙儿呢。
敢情节前,他和张士慧因为值夜班,有几次提前跑到单位打扑克牌。
就跟便宜坊一个叫杨子的厨师交上了朋友。
虽然直接找人家蹭吃蹭喝没戏,可毕竟能落点洋落儿,那就是鸭架子。
在烤鸭店吃烤鸭,由于厨师片烤鸭,只挑最精华、好下刀的地方片。
因此鸭架子上面往往残存着不少的贴骨肉。
这种肉是最香的,拿回家下汤倍儿有营养。
而且毫无疑问,如果顾客买的是一整只烤鸭,那么按规矩,鸭架子也应该交由顾客带走。
可问题是当年普通人很少有机会去吃烤鸭啊。
普通人偶尔品尝,也不懂可以往回带鸭架子的规矩。
要论常吃的主儿呢,这种情况基本都是官场宴请。
这些人都注重形象,如果吃完了再拎俩鸭架子回去,也实在不好看。
所以这么一来,“便宜坊”里的卖出多少烤鸭,基本就能剩多少鸭架子。
尽管饭店也出了个政策,说鸭架子可以外卖。
不过,考虑到当年老百姓的情况,一旦广而告之,恐怕这点鸭架子马上就会供不应求。
于是为了内部利益考虑,这一条便秘而不宣。
鸭架子也就直接成了餐厅内部人员和旅馆各部门头头们的福利了。
同样的,作为宁卫民和张士慧来讲,既然便宜坊的后厨有了哥们儿,当然弄几个不在话下啊。
这杨子就在除夕前一天,特意给宁卫民和张士慧留了十二个鸭架子。
个个都用油纸包好了,捆上了,还教了他们回去怎么熬架子汤的办法。
张士慧拿了四个,自己留俩,给女朋友家俩。
宁卫民拿了八个,除了自己的,也正好给三家邻居们一家分俩。
所以这一年的除夕夜啊,扇儿胡同2号院的几家人,还都能炖上一锅鸭架子汤喝了。
那么综合起来看,既然有了这么多好东西,谁还能说这不是个肥年呢?
当然,过年也免不了需要气氛的营造。
所以“忙年”的最后一项采购,鞭炮是必不可少的。
这年头,鞭炮不像三十年后有那么多的种类。
全部加在一起不过十几种,且几乎都是比较传统的品类。
不过在这其中,也是很有讲究的。
就比如说,鞭炮鞭炮,小的叫“鞭”,大的才叫“炮”,
“鞭”中最便宜的种类,就是湖南浏阳产的“小鞭儿”。
暗红色包装纸,“鞭”也是红色的,价格以两毛一一百头为单位往上累计。
这种炮因为个头小,装药量少,所以燃放起来响声也小,甚至用手指甲夹着它的屁股直接在手上燃放也不会伤到人。
同时因为价格便宜,是当年京城孩子的最爱。
可即使这样,由于社会整体消费水平低。
小孩儿把这种“小鞭儿”买回家去,也很少有燃放整挂的。
通常情况下往往是小心翼翼拆解下来,一个个单独燃放。
即使有哑炮也会掰开点燃其中火药,美其名曰为“刺花”。
京城还有另外一种“鞭”,就是本地产的“钢鞭”,也称为“查鞭”。
这种“鞭”分大小两种,小的能顶浏阳“小鞭儿”俩,大的铅笔粗细。
是土色鞭炮,引线长,装药量也多,爆炸时产生的声响也大,因此价格也要高一些。
一百头“小查鞭”卖三毛,“大查鞭”四毛,规制和价格计算方法和“小鞭儿”相差不多。
而除了上述两种“鞭”之外,剩下的“大二踢脚”、“小二踢脚”和“麻雷子”,就要划分在“炮”类里了。
这三样东西由于威力巨大,基本上是脱离孩子娱乐的范畴,专属大人钟爱的种类了。
“大二踢脚”的价格是五分钱一头。
小二踢的个头虽然比大二踢脚要小一些,响声也没有“大二踢脚”那么大,但它价格比较便宜,在商店的售价是七分钱两头。
不过声音最响,个头最大,价格也最贵的,还属是“麻雷子”。
这种“炮”售价五毛,十响一“挂”,俗称“十响一麻雷”。
它的药筒使用不少麻纤维来捆扎,因为装药量大,所以燃放起来声音也特别的响。
而且还能看到明显的闪光,感受到明显的余震回音。
最后还得再说说几种“烟花”,这个年头没有“滴滴筋儿”,但有一种最微型的烟花比较适合女孩子,叫“耗子屎”。
这名字是有些不雅,但很形象,也很有趣,灰色的小粒,真跟耗子屎差不多。
它燃放时响声不大,点燃后在地上打几个滚,刺出几下蓝色的火星,最后蹿到半空中,萤火虫似的就没影儿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制作难度较高,定价才一分钱一个,赚不到什么钱,最终导致了这种烟花的绝迹。
反正宁卫民是从来没见过的。
当时他见到这东西,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觉着十分有趣,一下子就买了三块钱的。
而和“耗子屎”差不多一样有趣的,还有一种三分钱两个的“钻天猴儿”。
这种廉价烟花是一根小棍儿上粘裹着药筒。
点燃后,它能拖着长长的火尾巴飞到天上,同时还带着尖锐的哨声儿。
或许也正是因此,老百姓把它和腾云驾雾的孙大圣联系在一起了,才会有此得名。
宁卫民便又来了三块钱的。
至于其他的,那也就是“炮打双灯”、“夜明珠”、“九凤朝阳”和摆地上的“盒子花”这类通俗烟花了。
这些品种日后是一直保留下来的。
按宁卫民的想头儿,大概是以为你制作简单,价格也贵。
烟花厂家有充足的利润,才会一直热衷生产。
总之,买鞭炮的当天。
除了两挂千响查鞭,宁卫民怀里抱得满满的就是耗子屎和窜天猴了。
结果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图新鲜好玩儿买回去的东西,却是考虑不周。
进院儿听见的全是厌弃的数落。
无论是谁,看见他买的东西都得说上两句。
罗师傅说了,“卫民,买这么多耗子屎,你倒不怕给你们家招耗子啊。千万别院儿里放啊,外头点去。”
边大妈也说,“怎么弄这么窜天猴来啊。就这玩意,最容易起火了,落哪儿都备不住烧起来。民子,你就给你大妈找事儿吧。”
康术德更是强力反对。
“嘿你个臭小子,快把这些鞭炮都给我放外头,不许进屋啊。”
“我说你不想过了是怎么着?大过年的,你非弄家来三百只耗子,二百只猴儿。”
“你是嫌咱们家太平啊?真要一个火星儿,咱爷俩这屋里是绝对的热闹了。”
但最落人面子的还属米晓卉。
这十几岁的小毛丫头最为童言无忌,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卫民哥,你就这么喜欢放我们女孩儿的花炮啊?买了这么多。男的不都放二踢脚和麻雷子吗?呵呵,你还喜欢喝杨梅汽水,你可真逗……”
喝,竟没一句话是好听的。
《国潮1980》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瑞雪
1981年2月4日,除夕终于来临。
这一天,京城的老百姓们早上一觉醒来,普遍都发现天花板被大雪的反光照亮。
敢情老天爷应景儿,竟从昨天夜里开始下起了雪,而且越下越大。
尽管今天还要上班,可毕竟对大多数人而言,这已经是长假前的最后一天了。
重要的倒是这么一来,年味儿可更足了。
再配着零碎的鞭炮声儿,喜兴、吉祥一下子充斥在每个人的心里。
于是哪怕大雪纷飞,天冷路滑。
出门上班的人们全都是一副好心情,只要街上见到熟人,无不要喜气洋洋地互相道上一句。
“下雪好,瑞雪兆丰年!”
这对于宁卫民也是一样。
他骑车进胡同的时候,见这一条胡同里的街坊,嘴就没闲过。
左一句“张大妈,您慢着点儿,路滑,小心”。
又一句“李二哥,上班儿去啊?胡同口那有冰,您留神。”
唯一不同的只是别人是上班,他是下班,谁让他上的是大夜班儿呢。
不过要是实打实的说,他这大夜班儿上得可太值了。
哪怕今儿晚上他还得去单位值班儿,表面上看似乎连除夕都不能在家过了,好像挺惨。
可实际上却满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旅馆业是越到年关越轻省。
一过腊月二十三,重文门旅馆就没几个住店的客人了。
那么除了便宜坊餐厅还依旧生意红火,餐饮部门没法懈怠,以及后勤部还有不少事儿需要忙和之外。
对重文门旅馆的其他部门来说,真就跟提前放了假差不多。
哪儿还有什么工作啊!
大部分职工上班儿除了开会,写年终总结,那就是喝茶、聊天、嗑瓜子儿了。
领导见了都不管,职工请假甚至无需假条。
无论是谁,只要找跟自己关系好的组长、副组长说上一句,就可以安心忙和自己家的事儿去了。
要有谁的补休没提前歇了,留到了这会儿,那才叫傻蛋呢。
尤其是对宁卫民和张士慧他们俩而言。
现在不但一样可以自由自在,在外面给自己谋“福利”,就是上夜班儿也无需轮替去客房休息了。
天天都可以明目张胆的一起脱岗去睡觉。
只要交接班儿时,俩人中有一个出面露个脸儿就行。
嘿,像这样美好又实惠的工作,全天下哪儿找去啊?
也就是真没法拿到台面上来讨论。
否则那个“打工皇帝”的名号,日后还真轮不到那姓唐的贴脑门上。
所以正因为这班儿上得滋润,这天早上八点,睡了一觉又吃过了早点的宁卫民,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儿,是毫无倦怠之意。
反而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从高天之上飘洒而来,把整个院落的房顶、屋檐、香椿树、小房、煤堆覆盖成一片的雪白,他是诗兴大发啊。
把车往小厨房外墙上一靠,锁了车,他就包含着感情高声朗诵。
“燕山雪花大如席,落在我家大院里。天白地白树也白,今儿个我想吃炖鸡……”
不过他这番感情抒发,可没美上多会儿。
因为话音刚落,还没两秒钟呢,就从屋里惹出了一番嗔嘚来。
敢情康术德就屋里躬身拢火呢。
在屋里听见他这句诗,老爷子手里拿着火筷子,隔着玻璃就教训上了。
“臭小子,行了吧你,大下雪天儿的,别在院儿里散德行了。”
“你这也叫诗吗?头一句照搬的是李白,二一句白不呲咧的大白话,三一句剽窃的张打油,就末了一句是你自己的真性情,可终归也没离开吃。你可真有出息。”
“不是我说你,就你这歪诗啊,跟张宗昌如出一辙的相似,可见你也就是个狗肉将军的水平。”
要说这话是真挤兑人啊。
好在宁卫民丁点儿不在意。
因为这爷儿俩平常这么逗咳嗽都逗惯了,这样的调侃是经常性的。
宁卫民满不在乎的一撇嘴。
从车后座拿下来两个铝饭盒,开门进了屋,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