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贪婪的往老头怀里钻,想讨更多庇佑,却依然无法治愈心悸,只能小声表示担忧:“可是邪祟会追过来……”
“没那么快。”师父许是累坏了,拧开酒葫芦,大方的痛饮一口。
然后意犹未尽晃了晃,只剩空响和叹息。
老头觉得孩子苦,孩子觉得老头累。吴越暗自发誓等以后出息了,要给师傅买好多好多酒。
“师父……”吴越睡不着,开始碎碎念:“为什么不告诉那人我开慧了啊?我要是表现得有用一点,他是不是会放我们进去?”
师父斥责:“你还小,开什么慧!过几年再说!”
“可我明明开慧了!”吴越执拗。还隐约记得开慧那日师父叹为观止的神情。
“此事不要再提,仙术不许再用。”师父不再轻拍,而是恶狠狠打在他屁股上,可谓相当严厉。
吴越吃痛,朝他龇牙,是只有脾气的野猴子。
老头只好改用缓兵之计,好声好气讲道理:“师父都是为你好,你要听话。”
“嗯。”吴越闷闷低头,咬唇思索小小的自己能不能派上其他用场,帮师父分忧。
想着想着,他终是困了。眼皮打架,陷入久违的梦乡。
他是被网罗叫醒的。
百只巨目齐睁,闪烁着幽幽紫光。旺盛的妖力照亮血盆大口,呈现出骇人的红。
“师父!师父!”
小吴越哀嚎啼哭,眼睁睁看一只触手提溜着师父的脚踝靠近巨口。
“野猴子……快跑……”
死期将至,老头是平静的。
“往东跑,不要停……”
他离血盆大口又近了一些,留给他说遗言的时间所剩无几。
“勿使仙术,勿用灵力……”他说了最后一句:“切记,切记……”
大口合上,骇人的红光消失。
吴越矗立在黑暗中,周遭有不怀好意的巨目环伺。
他逃不掉。
谁曾想,红光再起!
这次不是邪祟张开巨口,而是它身上的肌肤都皲裂开了。
霸道灵力扑面而来,将妖力织就的巨网迸裂。
吴越目瞪口呆,从未见师父用过这么厉害的咒法。
但他很快知晓了,这是老头押上毕生修为的奋力一搏。
天地间归于沉寂,再感受不到灵力的扰动和糟老头子的味道。邪祟的断臂残肢弹跳蠕动,试图把自己重新拼在一起。
吴越向东奔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顾不上擦。
……
“师父!师父!”
柳言卿半夜惊醒,竟是身边的吴越在梦呓。
不知他做了什么噩梦,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混蛋,这会瑟瑟发抖的模样却好比冰窟里捞出来的鹌鹑,男人暗哑的悲啼比少女梨花带雨的哭泣更招人疼。
“师弟?”柳言卿想把他叫醒,但没起到效果。
他只好换了个叫法,尝试着喊:“阿越?”
吴越好了一些,下意识寻求温暖,搂住师兄的腰肢便不肯放。
力度之大,几欲将其箍断。
柳言卿疼得龇牙咧嘴,论蛮力,他绝对无法和这混蛋较量。在施咒给他点教训和以德服人之间踟蹰良久,终是心软选了后者。
哎……仔细回想,也没哪次动真格揍过他。
柳言卿无奈捋着师弟健硕的背脊,感觉自己像个含辛茹苦的老妈子,只剩哄好孩子一条路可走。
吴越闹觉闹了好一会,脑袋扎在师兄怀里不肯出来。直到他浑身的肌肉逐渐放松,蜷缩的双腿变得松弛,才算从可怕的梦魇里挣脱。
“阿越?”铁臂的禁锢堪比上刑,柳言卿不胜腰力,抓住机会又喊了一次。
这次吴越醒得比较轻松,在半睡半醒之间应声:“嗯?”
意识到自己险些把师兄折断,他自觉调整了姿势,让两个人都能舒服些。
柳言卿痛苦扶腰,不忘关心:“做噩梦了?”
“嗯。”吴越点头,大手探过来,懂事的握住他遭了大罪的腰。
按摩师非常专业,跟柳言卿自己瞎揉的那几下不可同日而语。他感受腰窝处惬意的指法,于是生出一丝这小子还算懂事的熨帖,两颗脑袋凑到一起酥酥软软的耳语:“梦到师父了?”
“可能是太想他了吧。”吴越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