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卿把轮椅落在九璀阁了,此番再装残废,诸事不便,全靠吴越贴身伺候,一扶二背三抱抱。
听闻他们被网罗扣在洞窟里捱了整月,柳承熙心疼难耐,执起儿子的手,未语泪先流:“言卿啊……你受苦了……都怪爹爹安排欠妥,果然不该放你出门……”
柳言卿努力配合他表演,可惜功底不够,半晌没挤出泪来,心下焦虑得很,生怕被瞧出异样。
“对了,”柳承熙揩净泪痕,关心起另一件要紧事:“那药是不是停了?”
柳言卿心想难道你还指望在网罗的洞窟里煎药不成,不情不愿点头承认。
“这可不行!”柳承熙捶胸顿足:“你这身子骨再禁不起折腾了,赶紧把药续上!”
“爹……”柳言卿试探口风:“这药我喝了十几年,也未见养好;停了一个月,也没发觉哪里不对。要不,就干脆别喝了吧?”
“不行!”柳承熙的态度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捏着爱子的肩膀竭力说服:“言卿,这都是为你好!”
柳言卿的目光越过父亲的肩膀,看见安静待命的吴越。两人眼底写着一样深沉的隐忧。
之后柳承熙又絮叨一大堆闲话,诸如九璀阁和锁月楼因柳言卿遇袭一事彻底反目,与苏浅的婚约八成要作废,明年仙侠大会许是开不成了,仙门百家忙着站队,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柳言卿安静听着,心下戚戚。没想到歪出去十万八千里的剧情线居然还能拐回来,一如他熟悉的情节。
那他与吴越的宿命……又会怎样?
煮好的药送来,吴越请命说他来喂,把闲杂人等都撵走了。
一碗黑色的汤汁放在桌上,升腾出苦涩的味道。
“师兄,”吴越又来逗他,还是逗小情人的腔调:“别愁啦,我一会就去倒掉,包管办得神不知鬼不觉,没人会发现的。”
可柳言卿倦恹恹的卧在被褥里,对他的挑逗无动于衷,好像真的是病了。心病。
“师弟,”他呆呆的盯着药碗看,无助发问:“为何爹爹要逼我喝药?”
吴越宽慰:“许是楼主也被蒙在鼓里,以为这是为你好呢。”
柳言卿咬着下唇,闷闷不乐,道:“不像……他应该没那么笨。”
“别想啦。”夜深人静,吴越猜测不会有人再来,斗胆掀被钻入,奉出一个温暖的拥抱:“不管怎样,还有我在。”
这是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柳言卿经常嘴上说着不要,最后都欣然笑纳的,最熟悉的拥抱。
体温在被窝里交融。一边是对他极尽温柔和宠溺的师弟,一边是吴越提剑相向要把魔尊挫骨扬灰的场景,几欲把人割裂。
柳言卿辨不清何为真,何为假。
他突然发问:“师弟,我为了养腿藏起来不回家,是不是做错了?”
吴越胆子越来越大了,说话时嘴唇贴着他的额头,印下细细碎碎的亲吻,不解:“师兄怎会这样想?”
“如果不是我任性躲那么久,事情不会闹这么大。锁月楼和九璀阁不会因此反目成仇,江湖上也就不会刮起血雨腥风……”
剧情线不会拐回正轨,我便不消担心他日与你斗得你死我活。
“嘘――!”吴越突然堵住他的嘴,初时用的手指,很快换成了嘴。
舌头闯进来时,柳言卿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吃豆腐,小小呜咽抵抗了一把,便自暴自弃随他去了。
大抵情爱有疗愈的奇效,那颗惴惴不安的小心脏逐渐平复,很快又因变得疾烈的深吻跳出另一曲全然不同的快旋律。
良久,吴越大慈大悲放过他。撤走时津液拉出银丝,丝丝缕缕缠绵不绝,恨不得再把两人粘起来。
柳言卿恨恨的瞪他,抹嘴已然成了挽尊的固定动作。
吴越非常贴心的拿出预备好的帕子帮他擦嘴,嘴上却不知悔改的问:“喜欢么?”
“喜欢个锤子!”柳言卿还嘴。
吴越又听不懂了,笑问:“这又关锤子什么事?”
“确实不关锤子的事!”柳言卿愤恨:“可我跟你说正事呢,你突然亲上来算怎么回事?”
“因为也不关你的事。”吴越正色道:“锁月楼和九璀阁较劲百年,嫌隙由来已久;仙门百家各自心怀鬼胎,不知埋了多少沆瀣。若非有这些事情,又岂会真的因为丢了一个小公子就扬言开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吴越视角犀利,见解独到,一语点醒梦中人。
“是这样么……?”柳言卿茫然发问。
“师兄就是心肠太好,什么过错都爱往自己身上揽。”吴越认真与之对视,试图用诚恳去说服。
可目光相触,火花飞溅,炙烤得人魂荡魄飞,继而生出另一抹欲罢不能的异情。
因为太善良,太可爱了。所以引诱人像着了魔一样陷进去。
“我……我去把药倒了。”在克制不了之前,吴越自我戒断,掀被而起,急着出去吹冷风。
变故来得太快,柳言卿口不择言的问:“那你一会还过来么?”
吴越脚步一滞。
靠!这叫人怎么忍!
他就快放弃和自己的欲念较劲了,可他的师兄那样纯澈善良,已经被可怕的命运折磨成一副残躯,连亲爹都不足信。
怎么忍心再逼他?
禽兽!
这是属于吴越的困境,或许与柳言卿所面对的不尽相同,但一样是蚀骨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