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的更厉害了,弓成月牙的脊背随着抽抽搭搭的哭声起伏着,“你替我解决了杨嬷嬷,瞒着我羞辱沈氏就不是逼我了?你自大独断地替我挡住下一切,就不是逼我了?若非是你一意孤行地瞒我,我们何苦到这个地步?”
他过去抱她,去啜她指缝的泪。
她使劲儿地挣他,不给他抱的机会,然而郎君的两条手臂紧紧箍住她,严丝合缝地贴上她柔软的胸脯。因他的心脏长在右侧,两人又是相拥着,两颗心脏咚咚咚地相撞着。
“乖乖,让我瞧瞧?”
她捂着脸不让他看,却是又哭又笑地,“你看你装了一会儿便又装不下去了,你以为你披上一层别的皮我就看不穿你了?你在别人眼里可亲,在我眼里和以前一样讨厌!”
褚洲许久不曾抱她,如今佳人在怀哪里顾得上别的,只一味地点头,认栽似的对她低头了,“是我讨厌是我讨厌。”
她便更气了,眼睛里直冒火。
“知道内情的人只道你是为了我才落魄成这样,想必到现在还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是白眼狼。”她揪着手指头,“难不成我就好过吗!我不想在你身后躲着,我是想和你比肩站在一起啊……”
她不要所有事情他一个人背着,她想和他一起扛着啊。褚洲吻了一下她潮湿的眼尾,“是我的不是。”
她静坐了一小会儿。她在等。
然而褚洲只是神情专注地给她拭泪。
“若非有孩子在,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后确实会撑不下去。”她忽道,“从另一方面来说你当年是为了我号,我确实是有亏于你。但是旸儿的名字是从你起的名儿里挑的,我也让他入了秦家族谱,他是……”
褚洲不想谈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她缓缓抽身,“这算是对你的补偿。”
褚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简直怒不可遏。他把按回到怀里,恶狠狠地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我看你思绪清明,哪里像是醉了的样子?听你这话是要和我两清了?”
“你厉害了,还知道玩儿我了?”褚洲偏偏还拿她没办法,“你不是就是想要个允诺——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今后不论发生什么,我绝不欺骗你隐瞒你——”
“今后生同衾,死同穴!”
她的腮畔还坠着泪珠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然而这双教人销魂荡魄的眼睛乜他一眼,“谁要和你生同衾死同穴?”
褚洲知道她是爱拿乔的。
他也爱她拿乔的样子、心口不一的样子。
褚洲握着她盈盈腰身,听到来自她口中的一声浅浅嘤咛。
他为此激动振奋起来,又狠又怜,把她的脸颊亲得湿答答的。
他的额抵在她的掌心,“当初说好了回来就嫁给我的,要说话算话。”
她张着红唇犹自轻喘,修长白皙的脖颈沐在纯净的月光下,宛如栖息在翡翠色湖畔的白天鹅。她推开他凑上来的脸,什么也没说,只嗔目瞪他一眼。
……
褚洲逐渐放肆,他常常当着下人的面去桌下勾住她的腿,几遍是瘸了一只脚半夜也要闯入她的香闺。两人的亲昵止步于亲吻。
以芙推开郎君的脸,“寻常人结婚哪有我们这样不避讳的?若论丹阳的习俗,新婚夫妻得在一个月里不能见面。”
褚洲眉心微蹙。
他平生不拜鬼神,然而对这件事是格外重视的。婚服是当地最有名的裁缝制的,就连日子也是三挑四拣出来,他当然不想沾了晦气。
“正巧明日宋璞玉会带着旸儿过来,我让宋璞宇捎我去他夫人家住几天?”
是了,宋璞玉来钟离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公事,还为了挽回闹和离回家的妻子。宋璞玉想让以芙过去住一段时间,也可帮着劝劝。
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褚洲实在是太黏人了,一天天围着她打转,恐怕会对旸儿有所忽略。旸儿仰慕父亲,不防给他们两人相处的时间。
她再三和褚洲保证,她和宋璞玉没有任何情分。褚洲虽然不愿,怕逼得太紧让到手的鸭子又飞了,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让芸儿跟去监视。
以芙哭笑不得地答应下来。
翌日黄昏,车夫驱着马车赶来。一勒缰绳就说要关城了,让小娘子快点上车。那时候褚洲在书房与郡丞论山崩之事,根本来不及道别。
“娘亲!”
以芙被小郎君抱住亲了一口。
“旸儿替你和父亲告别。”
以芙见小郎君活蹦乱跳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轻声和小郎君嘱托了一些事才离开。
等褚洲议完事后,马车大概已经走了两里路了。他眼色一涩,正要忍住腿上伤痛策马追上,忽觉袖边有什么东西将他拽住。他听到了脆生生的一声父亲,遂低头。
褚洲意外挑眉,小郎君也挑眉。
小郎君抿着红通通的嘴,有点腼腆但又大胆地去捉他父亲的大手,
然而落了空。褚洲往后退了一步,流云袖从他小小的手心里滑了出去。
小郎君的眼睛有些红,没忍住掉了眼泪。
“母亲说婚嫁之前不可以和您见面,她又怕你一个人呆着会想东想西的,就让我来给你解解闷……那你要不要我?”
褚洲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默默地琢磨着小郎君的长相。小郎君黑眸似点漆,遗落着点点星子,小小年纪可窥见长大后的英俊面容,一点不像宋璞玉那个弱不禁风的白斩鸡。
他恍惚问了一句,“你就是旸儿?”
小郎君捂着脸,扒着手缝去看父亲,轻轻地和父亲说他喜欢这个名字。
模样虽然不肖像,可性格着实软了些,一点没有男子气概。褚洲心里啧啧,叹他真不愧是宋璞玉的种。不过已经许诺了会把孩子视作己出,他也不会亏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