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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跃龙门 第46章

鲤跃龙门 融泥 3764 2021-11-25 01:35

  她有些羞涩,像是被撞破了多年的秘密,又好像迫不及待,要将?自己的心事讲给心上人听。声音浅浅的,缓缓的,道不尽的温柔:

  “这是那年用你给我摘的第一颗梨的种子种的,两年了只存活了这一棵,今年开了好些花,花瓣很小,很香,很漂亮。只是,结果,还要等好些年。”

  花卿转回目光,定定地望着她。思绪一下飞回了两年前,她辞别师父下山,心中抱定即便是飞蛾扑火,也要奋不顾身和她相恋的打算。将?那颗曾被她格外眷顾过的梨子小心翼翼地采摘下来,放在盘子里托到她的面前,说:“你只要吃了这颗梨,我就跟你在一起,今生今世,永不后悔。”

  那原本只是她当时一个投机取巧的小心思,不料会被她放在了心里,小心呵护着长成了树。她记得那颗梨的味道很酸,这棵树将?来结的果子,想必也是酸的吧?

  李靖梣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抬手去抚她眼角溢出的湿润,“你要好好的,等我回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

  虽然云种已经严令当日在场所有人闭紧嘴巴,但是皇太女为了一个癫痫婢女当众掌掴涂驸马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现在京城人人都在看东宫和涂家的笑话。涂家虽然明着没有说什么,但私底下的怨气不小。尤其是涂夫人,老早就对这门入赘似的婚姻不满,见儿子肿着一张脸回府,更是气不打一处出来,当场劝儿子合离:“天底下就没有妻子敢打丈夫的理儿,东宫欺人太甚,分明就不拿你当丈夫,那你还去倒贴干什么!干脆合离算了,我倒要看看她东宫没了咱们涂家还能横行到几时?”

  对于涂夫人的怒气,东宫虽理亏倒并不是很担心,如今有孩子做纽带,东宫和涂家的联盟轻易不会动摇。但这件事到底影响了驸马的名声,如何帮助殿下和驸马修复关系才?是眼前的当务之急。

  李靖梣去了驸马府尚未归来,云栽留在了宫里陪伴花卿。她去传了趟膳,回来时见她一个人搬着把?竹椅坐在梨树下,仰面看着枝头上零星的几片绿叶出神,眼睛是意料中的空洞又茫然。这是这些天云栽在她脸上最常见到的神情。但这并不是最令她担忧的。

  她曾路过房门口偶然听见过她和包管家的一段对话,那时包管家过来探望她,对那天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花卿歉意地冲她笑笑,“对不起,那天差点连累你也惹上杀身之祸。”

  包管家真名叫晏回,虽然有些没心没肺,但是遇事真不糊涂,她很严肃地说:“没关系,我也是受掌柜的所托。来时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看好你,我还以为掌柜的大惊小怪,没想到是料事如神。”

  花卿诧异地掀了掀眼皮,“原来,她也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包管家并不明白其中的很多因由,出于好奇,就用肩膀撞了撞她,“喂,咱们也算共过患难了,方便告诉我,你那天到底想做什么吗?想要杀人还是自杀?你想杀的人是在园中吗?”

  花卿没有回答,像是累极,疲倦地闭上了眼睛。那一天她问云栽:“倘若那天我真的杀了涂云开,东宫会怎么做?”云栽听得心悸,却无言以对。她知道她的疲倦源于心中藏满了心事。如今又见她在梨树下发?怔,那种空荡荡的神情,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好像随时会消失在视野中。

  云栽自此加强了警惕。但是有天晚上,她一时疏忽打了个盹儿,她便真的消失了。那时李靖梣还没有回来,云栽彻底着慌了,四处带人去找。她有预感如果这次找不到,殿下或许会永远失去那个人。

  万幸,她在第三条街口看到了那个仍驻足的身影,她的目光向着东宫方向延长,分明还带着深深的眷恋,但是她为什么要走呢?

  云栽几乎把自己当成了锁,扑上去紧紧锁住那个人,哭道:“花姐姐,你不要离开殿下,她真的没有负你,她只是需要一个孩子,她……”

  “算我负她吧,”不待她说完,花卿就打断了她,哽咽了一下,“哪怕换个人都好,但是涂云开,我没办法?接受!”说着强硬地拆开了她的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有一句话烦你转告殿下,也算了结我跟她这两年的孽缘。”她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此生情已断,再见即仇敌!”

  云栽呆立当场,看着那形单影只的绝色女子,在月色的牵引中决绝远去,被她那最后一句话打到措手不及。这是她和花卿的最后一次见面,或者说,最后一次见到她以花卿的样子出现。即便是在很多年后,她在大牢中对着那破衣囚服的人再次唤出“花卿”的名字,再次看到她流着泪光展露花卿一样凄婉清丽的笑,但是她始终知道,曾经那个甘心为一个人舍弃万千浮华,一心一意困守孤园的遗世花卿再也回不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一下,怀孕是假的!是计!

  第32章 孤注一掷

  李靖梣后来去康阳找过那个人。那天,康阳城下了场小雨,滴在脖子里冰冰凉的,至今想来令人齿冷。

  桃花庄的门没有上锁,这个发现曾令她短暂地获得一丝烛光般精细的希望。但,随着两扇桃木门的开启,那丝细小的烛温终于在她摇晃着?的晶莹的泪眼中,刹那间冷灭了。

  落叶铺陈了曾经走过了无数次的小径,在脚底“咯吱咯吱”作响,那碎裂的声音不比她的心碎短促,甚至更悠长。

  小径尽头的“避暑山庄”只剩下几根烧焦的木头,劈面的空旷像利剑一样扎进她的胸口,将她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眷恋、不舍,一股脑地刺了个粉碎。

  她离开前又回头看了眼园中光秃秃的树枝,它们似乎都枯死了,又似乎在强撑着?一具具空壳,苟延残喘地存活。

  有时候她也会恍惚,生命中到底有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那段埋葬在“避暑山庄”的记忆是否从头到尾只是一场梦?

  她试图回忆起她们在一起那些快乐的时光,却每每在梦醒时分,惊愕发现,原来它们已经不知不觉,离她飘然远去。

  云种对花卿的记忆消失得比所?有人晚一些。不过,也只是晚了两个月。

  他记得那是一个冷的连握剑都吃力的夜晚,驸马府的生辰宴刚刚结束,就有刺客混进了府内,一举杀入了驸马房中。

  云种率部赶来时,那刺客已经与驸马鏖战多时。地上桌椅侧翻,杯盘狼藉,驸马因为没带兵器,身上多处挂彩。但刺客仍旧步步紧逼,分明要将他置之死地。

  云种看着?那刺客的身形、步伐,脑中轰然一响,竟然忘了反应。但不知谁喊了一声“殿下”,令他刹那回了神,想起了那句“再见即仇敌”,突然拔剑朝刺客刺去,招招用了十二分的力气!

  刺客被他凌厉的剑势逼得连连后退。驸马趁机也加入进来,对她进行?两面夹击。她双拳难敌四手,肩上背上被戳了数个血洞,滋滋地往外冒血。

  云种的剑使得太快,不仅刺客抵挡不住,最后,连驸马也被格出了战局。

  “你为什么要辜负她!”他龇裂的牙龈携着冷怒,直逼她面门,双手握剑的力道压在刺客的兵刃上,迫使她难以出手,“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负了她,不管距离多远,我?都会前来取你性命!”

  刺客目光一红,却并不多言。反而像受了刺激似的,翻出右手发力击了他一掌,剑身凌空一劈,格开暮云种,直冲涂云开而去。

  察觉到她意图的云种,再次缠斗上来,一边抵挡她迅疾的剑势,一边冲涂云开喊道:“驸马赶快去保护殿下,这里交给属下应付即可!”

  没有错过她眼中乍现的愤怒、恼火、急切和不甘。他故意让涂云开去到李靖梣身边,就是为了破坏她的计划。她发疯似的,用尽平生之力气,运剑狂砍,开始招招不留情面,剑在韧上划出嗤嗤拉拉的火花,震得云种连剑险些握不稳。

  同样把剑压在他的颈口,凶冷道:“别逼我,再不让开,连你一起杀!”

  云种知道那一刻,她是真的动了杀心。剑刃距他喉咙只有一个指头的距离,只要她稍稍一用力,那里就会噗滋噗滋地涌出鲜血。但是他并未屈服,用讽刺的目光冰视着?她,冷冷回击道:“你连她都杀死了,还?有谁是你杀不得的!”

  那一瞬间暮云种明显感觉她的手腕一震,目中迸射的寒气像失了焦点,在他的脸上形成了一个空洞,像在思索这句话的含义。

  云种永远都不会告诉她,那天看到被大火焚毁的“避暑山庄”时,李靖梣的表情有多么彷徨无助,也不会告诉她,她处心积虑谋划的这一切,获得了怎样空前的成?功。

  他奋力脱身出来,重?新支起剑朝她猛刺。她回神抵挡,却没有了刚才的凌厉之势。一个已经心不在焉的刺客,败局已定。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竟不顾当胸掼来的冷剑转身朝院中的涂云开劈去,分明是搏命的架势。

  “噗”得一声,剑从右肩下穿过,快到使剑的人都楞了一下。

  他迅速地将剑抽回,但仍不可避免地被喷出的血溅湿了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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