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老大夫冷笑一声,“手冷、足冷……分明是伤寒之症,你却告诉我这是热证,还一服药见效?”
云禧朝他点点头,以示回应,继续对罗英杰说道:“罗大人去抓药吧,一试便知。”
“这……”罗英杰犹豫着――都说“人参杀人无过,大黄救人无功”,他家老太爷已经被断为弥留之际,大黄苦寒,有泻下攻积、清热泻火的作用,一旦药不对症,只怕就真的要了命了。
宁老先生反复研判着方子,问道:“为何是热证?”
云禧道:“老太爷牙关紧闭,口气熏人,这就是热证的表征。”
宁老先生沉默了。
络腮胡大夫又道:“就算是热证,但老太爷六脉皆无,你又怎么说?”
云禧问罗英杰:“罗大人,老太爷以前看过病吗,以往相熟的大夫可曾来过?”
罗英杰道:“老太爷身子骨一向康健,且注重养生,很少请大夫,家里相熟的大夫去年过世了。”
宁老先生若有所思,“所以,云大夫说的积毒,是什么毒?”
罗太太终于有了解释的机会,“老爷,老太爷的饮食都是妾身一手操办的,不可能有毒。”
云禧道:“我并没有说老太爷中毒,而是积毒。”
罗太太有些茫然,“积毒不就是中毒吗,区别在哪里?”
头发花白的中年大夫捻着胡须,循循善诱:“云大夫,治病救人要实事求是。虽然女子行医不易,但若为扬名立万而胡乱开方,后果难以设想,三思啊。”
第17章 谢礼
这位花白头发就差指着云禧的鼻子骂她招摇撞骗了。
云禧道:“治病救人当然要实事求是,敢问这位老前辈,您摸老太爷的下三部了吗?”
花白头发道:“六脉皆无,还摸下三部作甚?”
云禧道:“因为有人天生六阴脉!”
她既然说了,她就肯定摸了,有的放矢。
“哎呀!”宁老先生一跺脚,转身去了床榻边,亲自掀起被子,一摸再摸,“哎呀哎呀,六阴脉,可不就是六阴脉嘛,惭愧呀惭愧。”
花白头发的脸红得像火燎的一样,忙不迭地凑到宁老先生身旁,去摸另一只脚。
络腮胡和另一位老大夫也过去摸了摸。
络腮胡连连摇头,“谁能想到是六阴脉呢,这太少见了,这太少见了。”
云禧微微一笑,反击的话在舌尖转一圈,又溜达回去了――她初来乍到,到处树敌可是不行,就当尊老爱幼了吧。
罗英杰见云禧辩证准确,知道她的方子应该有效,悄悄吩咐下去:速速抓药。
罗太太道:“云大夫快说说,积毒是怎么回事?”
云禧问:“罗老太爷实用寒食散吗?”
宁老先生疑惑地看着云禧,“寒食散的方子早就在民间失传了吧。”
云禧心里一虚,她还真不知道这一点,“那……”
“那什么?”络腮胡道,“六阴脉并不能说明罗老太爷就是热证,宁老先生以为如何?”
宁老先生道:“不忙着下结论,听听云大夫怎么说。”
他今天严重失手,颜面大跌,再不慎重只怕就要贻笑大方了。
云禧在屋子里踱了几步,问罗太太:“老太爷平时都读什么书?”
罗太太吩咐婆子把老太爷平时看的书找了出来。
老太爷读的书很杂,游记、历史、话本,最多的是道家典籍。
云禧从中翻出一本翻得发黄发皱的《丹经》,自语道:“罗老太爷有没有可能服用方士炼制的丹药呢?”
婆子惊道:“哎呀,好像有的。”她扑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只雕花精致的小瓷瓶,“这里面装的是不死仙丹,老太爷警告过老奴好几次,说绝对不能打碎了。”
云禧接过来,倒出一颗小拇指指尖大小的黑色丸药,嗅之无味,无法凭外观分辨其药性。
罗英杰蹙着眉头,“果然是丹药。”他问婆子,“老太爷服用多久了?”
婆子惴惴不安,“好像两三年了,老太爷不让老奴外传,老奴……”
罗英杰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罗太太松了口气,几位老大夫纷纷红了脸,除宁老先生外,其他三人同时提出了告辞。
四个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加一起,还不如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女子,这太尴尬了。
罗英杰也替他们脸疼,知道不能再留,便亲自把三位大夫送了出去。
宁老先生叫来云禧,举荐有功,算是勉强挽回一些颜面。
一老一少回到中堂就坐。
宁老先生问道:“云大夫心细如发,医术高明,不知师从哪位杏林圣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