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人罗英杰面露一丝意外之色,但还是站了起来,拱手道:“多谢云大夫拨冗前来,家父病重,未曾远迎,还请海涵。”
客座上的大夫们,脸上都带出了些许鄙夷之色,这位正主不急不躁,显然修养极好。
云禧道:“罗大人客气了,在下是医者,此乃本分。”
“哈!”一个大夫冷哼一声,“你的本分是相夫教子。”
说话的这位大约四五十的样子,体型壮实,五官大且凶悍,蓄着一大蓬络腮胡,江湖气很浓。
云禧没理他,问罗大人:“大人,我能看看病人吗?”
“这……”罗大人略一犹豫,“家父衣衫不整,云大夫是……”
云禧道:“没关系,我是大夫。”
“年纪轻轻,成何体统。”又一个老大夫开了口。
“是啊是啊,女子行医,闻所未闻。”最后一个花白头发的中年大夫也投了反对票。
云禧看向宁老先生,她是他请来共同辩证的,不是来此经受折辱的。
宁老先生道:“人是我请来的,诸位有什么话对我说。”
他做过院使,尽管告老多年,但威望还在,其他三人不说话了。
罗大人道:“既是如此,就让内子陪云大夫走一趟。”他朝一个婆子摆摆手,婆子便去了内室。
云禧点点头,“有劳。”
不多时,一个打扮朴素、面容疲倦的清秀妇人从东次间走了出来,说道:“云大夫,里面请。”
云禧快步走了过去……
东次间的窗开着,条案上的三足小鼎里腾起袅袅轻烟,檀香味很重。
云禧问道:“罗太太,老太爷什么时候发的病,您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罗太太道:“老太爷四天前就感觉有些不舒服,说是晚上着了凉,外感风寒,就让婆子煎了碗姜茶也罢了,不料昨夜忽然病重,手冷脚冷、大汗淋漓,很快就人事不省、水米不进了。”
云禧“哦”了一声,在床前的绣墩上坐下了。
婆子把罗老太爷的手从被窝里拿过来,放到床沿上。
云禧凝神品脉……
左右寸口似有似无,汗淋漓,确实是伤寒之症,少阴亡阳,情况不太乐观。
但这隐约的臭气是怎么回事?
云禧心有疑虑,遂站起身,走到床脚,掀开了盖在老太爷脚上的被子。
“云大夫……”罗太太惊讶地叫出声音来了。
云禧解释道:“我要看看下三部脉象如何。”
罗太太背过身子,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云禧依次按了按趺阳、太溪、太冲三脉。
此脉象沉实有力,一息六至有余,略快,但不致死。
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云禧回到床头,捏住罗老太爷的下颌,但其牙关紧闭,无法打开其口腔。
她吩咐道:“那位妈妈,请取一根木筷子来。”
罗太太给婆子使了个眼色。
婆子便从八仙桌上取来一副,交给云禧。
云禧从随身携带的针袋中取出一把小匕首,将筷子劈成两半,再取出一只毫针刺其颊车穴,待牙关松动后,用筷子撬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她闭住呼吸,仔细观察其舌头――舌面黄苔极厚,中部以后发黑。
再按其小腹,其小腹有明显硬块。
遂问婆子:“老太爷大小便情况如何?”
婆子看看罗太太,见后者点了头,才道:“小便黄,味道很大,大便好几天都没有。”
“怪不得。”云禧收起针具和刀具,“还好,这病能治。”
罗太太顿时面露喜色,“云大夫,此话当真?”她本不信任云禧,但云禧针刺手法麻利专业,又看了其他大夫从未看过的腹部,信心不由大增。
云禧道:“我不说假话,请妈妈研墨,我开个方子,一服药就能见效。”
“云大夫此话当真?”罗英杰大步走了进来。
“当真。”云禧走到条案旁,拿起毛笔一挥而就。
“好字。”罗英杰赞了一声,拿起药方,交给宁老先生。
宁老先生迅速扫了一遍,“大承气汤,云大夫认为罗老太爷得的是热证?”
云禧颔首,“老太爷体内有积毒,确是热证。”
罗太太白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