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清虚虚地望着房梁,良久才转头朝柳徵云悲伤地看了一眼,一滴泪顺着侧脸流下,又无声隐入晦涩的长夜。
“可是云哥,我好痛苦,这时候我又庆幸,还好你永远不懂这种痛苦。”
柳徵云望着他,眸色沉静如水,微微泛着疑惑又不解的光泽。
他被涣清的话触动了,可是正如涣清所说的那样,他不懂。
他不懂为什么涣清要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不懂为什么涣清突然会这样说,更不懂涣清最后那一眼为什么会那样悲伤。
有什么……在心里留下过?为什么要将旁物在心中留下?有什么东西值得被留下,他又有什么资格去留下?彼此都自由自在的不好吗,为什么要为旁人去活?
他永远不懂那种痛苦――什么痛苦,为什么要去懂一种痛苦?这世间除了无聊,还有什么值得痛苦的事吗?
涣清他又是为了什么在痛苦呢?鬼域吗……可是他并非鬼族,为什么要在这不见天日的活牢里白白蹉跎岁月呢?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你……”
“云哥,我要休息了。”
涣清抬手挡住额头,也挡住了湿润的眼角。
“……好。我来是想告诉你,南街附近的商贩们好像无法自主行走,具体原因还未知。如果你手下没人的话,我就帮你查查。”
“谢了,我前不久派人去查了。咳咳……这与魍魉血池的鬼魄控制有关,要破解只能等封印蘼芜使之后。”
柳徵云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将涣清扶上床便离开了。
而在月色笼罩下的窗外,江潭月凝眉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魍魉血池
***
翌日卯时,主镇使宅院前。
柳徵云和诸位宗客等待颇久,涣清才姗姗来迟。
“抱歉,各位,方才又有些犯病了,耽搁了时辰。”
涣清依旧是一身天青色外袍,发间的天青色流苏若隐若现,不久前的白发恍若夜露,如今已经悄然不见。
宗客们见状,不少人瘪了瘪嘴,甚至有人窃窃私语:
“就这样的实力,真不知道无量仙君为什么会选他来主镇鬼域,看来鬼域没落混乱,也不是无迹可寻……呃啊!!”
“祸从口出。小弟弟,慎言啊。”
柳徵云抱着猫淡笑着开口,一双桃花眼却像寒蛇一样冰冷。
那位宗客被击倒在地,愤愤地朝柳徵云看了一眼,却被那眼神吓得不敢再说话。
涣清无奈一笑,欲言又止。
“涣清,带路吧。”
“……好。”
涣清应声,旋即抬手施灵,众人面前便出现一条天青色的灵带,虚虚地蜿蜒到黑暗深处。
“走罢。”涣清轻声开口,率先迈了步子。
柳徵云与他并排走着,状若无意地开口问道:
“你经常去魍魉血池么?”
“……大师兄不知道吗,主镇使每逢十六便要去魍魉血池加固一次封印。我虽愚钝力薄,但该做的还是得做,不是么?”
“这我倒真不知道。所以你的身体……”
“我也是来这儿之后才知道的。”涣清依旧是淡淡地笑,其实如果看得仔细的话,会发现他的两颊还有着浅浅的酒窝,“我的身体……倒不是因为这个。总之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多说无益。”
柳徵云转头看向他,发现他又变成一副淡漠疏离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也不再问了。
涣清听见他叹气,微微抿了抿唇,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两个曾经那样相知相惜的人,在此刻竟显得无声对峙。
试探,怀疑,敷衍,这些带着冷漠的词语,居然在他们身上应验。
那距离刀剑相向又有多远呢?
涣清苦笑着,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众人沿着天青灵带走了许久,却一直看不到尽头,不由得有些骚动。
“涣清,不可以直接用术法前往魍魉血池吗?”
南溟见众人略有不耐,上前一步出声询问。
涣清侧身与南溟拉开距离,摇头道:“这条路上禁用术法,不然你看你能否使得出神力。”
“什么!不能使用神力,那还怎么封印蘼芜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