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人不疼。
柳徵云想着,轻轻笑了笑。
随后他又缓缓叹了一声,摸了摸白猫毛茸茸的耳朵,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稳稳地将白猫放在铺了褥子的座椅上,在它身上设了个结界,准备离开时却还不放心,再加了个符印,便独自出门了。
***
“公子,买点布料吧。一个包子换一匹布,可划算啦!”
“公子别听她的,她最喜欢赚黑心钱,那些布都是鬼气化成的!看看我们这些泥人,家里有小孩的可喜欢啦!只要一碗面、只要一碗面……求求您!”
“公子!公子!看看我们、看看我们吧!”
柳徵云一走上街,商贩们便沸腾起来,七嘴八舌地朝着他大声呼喊。
然而那些商贩只是歇斯底里地叫着,却没有一个离开自己的摊位上来拉扯他。
有些奇怪。
“鬼域有通行货币,为什么要用食物交易呢?”
柳徵云扬声问着,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猜想。
果不其然,一个鬼族青年含泪大声道:
“钱不值钱啦!鬼域早就不是原来的鬼域了,现在食物才是硬通货!”
“公子您行行好,买点东西吧……”
柳徵云略一思忖,抚袖化了两筐香菇猪肉包出来,站在了道路中间。
“嘘!别喊,我没有多的了,要让邻边那条街直到了,我怕分不够。”
柳徵云温柔地笑着:“大家来拿吧,老人小孩可以多拿些。”
话音未落,却见商贩们面面相觑,一副想上前却不敢上前的样子。
“怎么了?不受嗟来之食吗?”
柳徵云轻笑道,扬起手来作势要收回包子。
“等等!公子!不,大人!神君!可不可以给我们分一下,我们怕到时候引起哄抢……伤到人。”
“是吗?”柳徵云收了笑容,声音有些低沉。
没有人再回答他,只是一张张盛满苦难与饥饿的脸无声地望着他,像是正经历着什么不得已的纠结与束缚。
柳徵云见状蹙了蹙眉,没有再说什么,抬手将包子分到各人手中,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而房顶上,一只白猫甩了甩毛茸茸的大尾巴,盯着柳徵云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叩叩叩。”柳徵云轻轻敲了敲门。
见无人应答,柳徵云本想转身离开,自行前去魍魉血池,便听见屋内一声压抑的痛呼。
柳徵云破门而入,却见涣清一脸苍白地跪靠在床边,双眼失神,冷汗直冒。
“涣清!你怎么了?”
柳徵云急声道,连忙从怀中摸出一瓶固神丹给涣清服下。
良久,涣清双眸才渐渐聚焦,望着柳徵云,有些不知所措。
“你刚刚怎么了?吓到我了。”
柳徵云蹲在他面前,见状松了一口气,但眉头依然皱得紧紧的。
“我也不知道,近来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想来是那蘼芜使快突破封印了吧。我在这地方苟活了三千年,也算到头了。咳咳……”
“说什么傻话。便是那蘼芜使卷土重来,我们摆阵也能将他再次封印,届时你出去,我来替你守这里。”
涣清愣了愣,浅浅笑了起来。他的笑带着一种虚弱的味道,眼角隐约有泪光闪烁。
“云哥,谢了。”
柳徵云见他这样,实在笑不出来,只是抬手轻拍了下他的脑袋,顺势在他身边坐下了。
“你说,为什么当初无量会选你?”
你虽天资聪颖,但修为尚浅,根本担不起掌管一界之重任。鬼域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却是龙潭虎穴,无量又怎会不知道?
柳徵云顺口一问,没指望涣清回答。他知道其中定有某些纠葛,是涣清无法告诉他的,也正是那些纠葛,导致了昔日把酒言欢福祸同享的兄弟最终成了形同陌路的故人。
他靠在床棱边,转头望着涣清,发现涣清曾经的满头青丝,如今居然参杂了不少白发。
刚刚在席上,竟然没发现。
“为了鬼域,值得吗?”
“……”
“值得的,云哥,我现在其实已经很满足了。”涣清将长发绾在耳后,浅笑着接话道,“听说外面都叫你无心鬼……依我看来真是空穴来风。大多数时候我觉得你这样潇潇洒洒挺好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辈子也要为某个人,某件事活一活呢?
你觉得我过得一塌糊涂,但我觉得其实还不错,不然又能如何?这一生注定是苦少乐多,可至少苦乐都真实地体会了。反而是你啊,云哥,这些年行走于世,又有什么真正在心里留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