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脸上闪过短暂迟疑,忽的一扬手:“撵了你们,他就知道不了。”
段景思唰的一声抽出佩剑,护住顾蓁往后退去。他本精于箭术,然强弓不便携带,便带了柄祖父早年的佩剑。
红衣女脸上闪过一丝惊异,接着冷笑道:“没料到你还会两招。”她一招手,身后执剑的众护卫逐渐形成合围之势,便要一拥而上。
顾蓁心头大急。二爷逞什么能,不就是跪一跪,爬一爬嘛,那有什么,狗儿模样多乖。
若是今日不让这娇蛮姑娘撒了气,段景思有功名在身,刑不上大夫,不会有多坏下场,她和这老妪却几乎会将小命儿交待了。
“住手!”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虽则音量不大,却含了些威严,莫名使人想要依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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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云岭书院线开始了,这条线结束时女主掉马了。点进来的小可爱们,求收藏哟,我会努力坚持日更的~
第32章 兰沚
密林里,转出一顶小轿,纤长柔荑拂开帘子,一名年轻的女子步下轿来。
她着一身秋香色锦缎长裙,乌黑的发挽随云髻,纤腰上悬着兰香坠。头上一支淡粉色樱花步摇随着莲步缓移,轻轻颤动,却丝毫不闻响动。
通身清逸高华,宛如初春天气初绽枝头的白玉兰。便是只安安静静开在深林之中,也有人前方百计去寻,
顾蓁见了如此人物,只想起前日在书上看的几句诗来:“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影落空阶初月冷,香生别院晚风微。”[1]
众护卫见了她来,也从红衣女那边撤退,齐齐聚在她身侧。
来人淡淡看了红衣女一眼,眼神甚是温和,便如春日娇花轻坠湖面,惊起的,只有一圈圈的微澜。
然而,这一眼却十分奏效,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红衣少女登时泄了气,变得低眉顺眼的,垂着头低低叫了一声:“姐姐。”
她并不理会,朝着段景思、顾蓁二人微福了福:“舍妹自小娇蛮无状,若有得罪处,兰沚在这里替她赔罪了。”
兰沚,宋兰沚,顾蓁眼睛一亮。
在松园时,她早已做了功课。宋太师膝下有一子一女,其子又生一子两女。
二女宋兰沚高贵大方,进退得宜,从小养在祖父祖母身边,是金陵城中有名的大家闺秀。三女宋玉宁却被其母骄纵娇蛮坏了,遛狗打马、打架炸山,无所不为,人送外号女霸王。
若后来的是姐姐宋兰沚,之前的红衣少女便是宋玉宁了?
这里上了山便是云岭书院,宋太师一行人早在此处建屋造舍,住了几月,在此地遇上宋氏姐妹,也不足为奇。
顾蓁有些兴奋地朝段景思看去,却见他面色和煦,如清风明月,似乎一副早已了然在胸的模样。她心中暗暗有些失落,大约他早已知道了。
撇眼又见得红衣少女宋玉宁,她虽然垂着头,一副恭顺的样子,可那握着鞭子的手,紧得发狠,似乎要将之捏碎了似的。
顾蓁缩了缩脖子,脚步不自觉往段景思背后移了去,心中嘀咕: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惹上这么大个灾星。
段景思虽也知道了这两人身份,却丝毫没有畏惧,反而十分坦然地道:“兰沚姑娘说得是,这位红衣小姑娘性子是得好好磨练一番才行。”
顾蓁杏眼瞪得溜圆。这……这说的是什么话?人家自己姐姐说妹妹倒也罢了,你不顺势敷衍两句,打个哈哈解了围,还敢说这些?
宋兰沚略怔了一怔,似是也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朝着宋玉宁沉声道:“还不过来道歉?”
宋玉宁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说:“道……道什么歉?明明是……”
“梁皖昨日也上了云岭书院。”宋兰沚在她耳畔轻声地道。
“真的!”宋玉宁霎时变了脸色,欢喜得无以复加,继而咬着唇扭捏了一番,冷着脸往段顾二人身下福了一福:“对不起,我不该折辱二位,实在是我恣意妄为、刁蛮任性。”
顾蓁讪讪笑了:“哪里哪里,宋三小姐快起来快起来!”
岂料,段景思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还得寸进尺了,指着墙角的老妪,冷冷说:“还有她。”
宋玉宁面色风云变幻,拳头紧攥,段景思也丝毫不惧,面沉如水。二人对峙半天,还是宋玉宁败下阵来,去给老妪道了歉,又留了许多银子。段景思这才作了罢。
宋兰沚又说了些道歉的话,又说原本应当接他们上云岭书院的,可惜另有要事,只得请他们在此地委屈一晚,明早再上山。
段景思、顾蓁二人目送一行人离开,又安置了方才的老妪,各自却都有些担忧。顾蓁想,云岭书院上有这样一尊佛,他们主子间倒也罢了,她这个做下人的定定不好过。又见段景思也眉头深锁,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天色已渐暗,山里的夜,总比城里更黑更静。
白日,顾蓁没注意,到快就寝时才发现,段景思竟然只订了一间房。她心事重重的,也没有多想,收拾起自己的包袱,便要去楼下的下等房睡。
段景思见状,淡淡道:“不用,方才我已吩咐小二送小榻上来,你便搭下,在这里睡。”客栈的下房他白日去看过一眼,是大通铺,又破又小,挤了一群人,还乱糟糟臭烘烘的。
但他嘴上却说:“云岭书院屋子紧俏,你得睡在我的外间,今日正好试试。晚上我想洗澡,你去吩咐小二烧点热水。”
顾蓁心中咯噔一声,石子掉进静湖,激得水花四溅。
虽说在松园里二人也是朝夕不离,但那时他怀疑她图谋不轨,又有着珲哥儿那档子事,他从不准她近身,尤其是在洗澡、换衣等隐秘的事情上。
便是误会解除,有了些贴身接触,除了她怕鬼那天,也从未睡在一间房过,更没有伺候过洗澡。
但她如何能推辞呢?他说的不合情合理吗?
晚上,顾蓁处置好洗澡的物什,蹑手蹑脚的便要离开。
“走什么?还有事儿没办呢。”这句话说得平淡,半点波澜不起,听在顾蓁耳里却有如炮仗炸了开。
段景思已然在解衣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