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男子明明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陆喻舟,又给慕夭一种说不出的陌生,这话并不客气,听起来像警告。
慕夭从小胆子就大,要不也干不出逃婚的事,谁凶她一句,她能回十句,可面对眼前这个男子时,莫名有些胆儿颤,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就是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陆子均,你也别忘了,我当初是因为谁被赵薛岚设计的!”
提起旧事,女子眼眶泛红,直接坐在了地上,“你欠我的,还敢凶我。”
陆喻舟捏下鼻骨,若不是这件事,他一个喜欢清静的人,哪里会一再容忍慕夭在自己面前晃悠,“行了,我不是太子,不吃你的苦肉计。”
慕夭哼一声,依旧坐在地上,赵祎也不吃啊。
懒得与她多言,陆喻舟冲门外抬下手,李妈妈走进来,直接抱走了慕夭。
俄尔,游廊里回荡着慕小姑娘的轻嚷声,“我不跟老太婆一般见识,你快放我下来!”
回应她的是风吹树叶发出的簌簌声。
送慕夭回了耳房,李妈妈来到陆喻舟面前,“世子有话要交代老奴?”
“盯紧点,别让慕夭靠近西厢。”
李妈妈并不认同,借着多年的主仆情,试着僭越道:“姑娘家是需要哄的,世子这样,只会把人越推越远。”
说完,也不看陆喻舟的反应,絮絮叨叨说着琐事,溜之大吉。
陆喻舟没计较,还特意品了品这个“哄”字。
更阑人静,宝珊坐在西厢的客堂内,盯着跳动的火苗,难免眼睛难受,她揉揉眼,起身去关窗。
庭院的槐树下,修晳俊美的男子手提宫灯站在不远处,正一瞬不瞬凝着窗内的人儿。
宝珊垂眸,合上支摘窗。
陆喻舟将宫灯挂在枝桠上,走到门前,抬手叩门,“宝珊。”
宝珊盯着门扉的木栓,清澈的眸子泛起水光。
门外的男人声音温淡,“开门,别让我生气。”
宝珊僵着不动,眼睁睁看着香意打开了门。
快要安寝,小姑娘只穿着一件雪白中衣,长发披肩,看着有些单薄,但陆喻舟知道她的身段有多好。
“出去。”
香意躬身退了出去,为两人合上门。
厢房逼仄,宝珊不自觉后退,防备之意显而易见。
想着李妈妈的话,陆喻舟也没想逼急她,撩袍坐在圆桌前,第一次尝试着跟一个姑娘相处,“坐吧。”
宝珊坐在对面,张口就是:“何时把卖身契给我?”
陆喻舟也不恼,从袖管中取出折叠好的卖身契,放在桌面上,以食指轻点,推到她面前。
对于他的这一举动,宝珊甚是惊讶,这就还给她了?
慢慢打开契约,确认无误后,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不懂他的意图。
烛火跳得有些频繁,陆喻舟徒手弹了下,“别那么看我,容易走火。”
宝珊紧紧攥着这份契约,“主子想通了?”
陆喻舟淡笑,“不必高兴,有了它,你也未必能走出去。”
唇畔浅浅的弧度凝滞,宝珊捏着粉拳,指甲泛起白,他是在告诉她,这份契约形同虚设,只要他不想放手,她就永远走不出去。
陆喻舟起身,绕到她身后,用拇指揩了几下她的唇瓣,“明晚府中有几位来客,没要紧的事,别出来走动。”
他完全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人,一想到有人会觊觎她的美貌,就心里不舒服。
宝珊用手背蹭了一下嘴,趴在桌子上不理他了,可离开的心始终没有动摇。
耳房内,慕夭站在窗前,见西厢房的灯熄了,心里一惊,陆喻舟这个斯文败类又欺负宝珊!
然而,没等她嘀咕出口,一抹颀长身影从西厢走出来,径自回了正房。
此刻,二进院内还在上演着争吵,缃国公实在受不了赵氏,去了书房就寝,赵氏一个人在屋里小声抽泣,见没人来哄自己,当晚就带着陪嫁丫鬟回了娘亲,这也是赵氏嫁过来之后头一次吵着要回娘家。
半老徐娘回娘家,对哪边也不好看,缃国公板着脸去接,没有把人接回来,一气之下,也不管了。
*
听完赵氏的哭诉,屹安王冷森森一笑,虽与缃国公是翁婿关系,但对陆喻舟一直亲不起来,加之这一年,陆喻舟成了权臣,时常进谏屹安王府的人,两家的利益冲突越来越明显。
借着女儿被诊假孕的事儿,屹安王也想跟陆喻舟对弈一把,看看谁先低头,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缃国公的次子会借着赵氏离开,给自己老爹塞美人。
这举动吓坏了赵氏,生怕缃国公被狐狸精迷惑,立马带着丫鬟要回去。
屹安王恨铁不成钢,当年是她哭着吵着要给缃国公续弦,整个王府被人嘲笑倒贴缃国公府,更有甚的,谣传说她谋害了缃国公的发妻,这也是陆喻舟和他们父女不合的原因所在吧。
当晚,屹安王让长子赵志翼送赵氏回去,兄妹俩进了二进院后,才知二公子给缃国公塞女人的消息是假的......
赵志翼冷笑,不用细想都猜得出是谁利用二公子放出的假消息。
赵氏更是气得牙痒痒,不过想想也是,就二公子那个废柴,哪里有这个胆量!
今晚府中有贵客,缃国公父子都在水榭那边陪贵客赏月,兄妹俩不免起疑,什么身份的贵客能让父子俩相伴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