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全要怪囊知牙斯哥俩个,若不是当中横生枝节,本可以守在宛姐姐身旁和她共同进退。
将耳朵贴在门上聆听,屋里一点动静没有,难道睡下了?
“宛姐姐,你还好吗?”小果没耐心留在门外继续揣测,果断敲门求见。
不料话音刚落,房门竟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开门的是朱宛亦本人。依然温婉的脸上带着些微憔悴,一时间倒看不出有什么别的异样。
“我无事。倒是你突然不见了,还以为......”宛亦挤出点笑容,但笑得很勉强,毕竟本就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我也无事,不过是叫不相干的人给纠缠了好一会子,不提也罢。结果把你一个人丢在半路上,实在是不好意思。”小果并不打算将自己的奇遇和盘托出,这种既无厘头又丢人的糗事,即便在家人面前也难以启齿,不比直接道歉来得痛快。
“多大的事,还用你跟我道歉。过都过去了,千万别放心上。”朱宛亦摇摇头,似乎并不介意对方的不辞而别。
“那个老头子,宛姐姐后来见着他没?”小果小心翼翼地问她。
“没有。我去银杏林里兜了好大一圈,也没碰到你说那位紫眼睛的老人家。”宛亦用事先编好的托辞敷衍对方。
“也就是说,结果没见着那老头儿喽?”小果心中不免泛起阵阵涟漪,但脸上并没有显露出来,只是语气顺从地确认了一遍。
“是啊,没见着。权当被无聊的人诓了一回,自认倒霉呗。”朱宛亦云淡风轻地自嘲着,竭力不让对方看出破绽,“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没跟我白跑这一趟,免得多一个人为此失望。”
话虽如此,宛亦的内心,多少对小果颇合时宜的人间蒸发甚感欣慰。
试想若有旁人在场,许多话便没法子无所顾忌地向老头子问询和求证。
事关己身荣辱,实在羞于启齿,不足为外人道。幸亏当时小果不在。
“白忙活倒无妨,没别的损失就好。”见宛亦对今日之事讳莫如深,小果情知内有乾坤,又不忍当面拆穿,只得口是心非地安抚说,“常言道: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都怨我神经敏感,听风便是雨,叫人给耍了一通,凭空惹宛姐姐担心了。话说这老头子可真有能耐,说什么‘雒阳星辰危矣’,亏他编的出来,下次千万别再叫我撞见,否则决饶不了他。”
“谁说不是呢......”朱宛亦面无血色地低吟着说。
在小果看来,当时宛亦的表现极为反常,花容月貌被一股沉闷的焦虑笼罩着。
那白绢上的莲花图案呢,又代表着什么?即便现在问她,也不可能得到任何答案罢......
直到断定没有必要继续这场谈话,恰巧小凉又体贴地端来了两碗红豆粥,便默默然沾光般胡乱喝下去两三口,从翁主闺房及时退了出来。
夜已深沉。
回到自己房中,和衣上塌。
忘了点灯,也不拿枕头,单使胳膊肘垫着后脑勺,闭上眼睛想心事。
自认是个没心没肺的老爷们儿,本该沾床就着,今晚不知怎的,辗转反侧好半天仍无睡意。
翻来覆去想不明白,宛姐姐为何要隐瞒见过老头子的事实呢?
要不是囊知牙斯捡到那枚隐瞳,更确切地说,要不是囊知牙斯慧眼识珠,将隐瞳从地上杂乱无章的残渣碎片中辨认和分离出来的话,根本不能确认老头子真的曾在现场出现过,也就无从知晓宛姐姐在跟自己撒谎了。
反之,既然“雒阳星辰危矣”和莲花玉牌图案是当初老头子诱导董府中人相见的关键情报,一旦真的跟宛姐姐碰过面,自然不会绝口不提此事。如此想来,这句话里难不成包含了不便公布的阴私?
或许,宛姐姐会找合适的机会直接透露给星辰哥?
毕竟一介女流,总不会想要单独采取行动吧......
到时她肯定会找星辰哥商量的。我操这份心做什么......
差点忘了,不是之前跟阿源约好,明日午后同去地里瞧瞧他家刚培育出的稀罕果子么......
睡吧,睡吧......在强烈的自我暗示中,小果渐渐沉入梦乡。
囊知牙斯居然出现在自己梦里,话说那家伙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九两黄金,九两黄金!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阿舆,瞎起什么哄?烦不烦!
别嚷嚷啦,招了罢,你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你不要多想,我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囊知牙斯说话时那副比任何人都占理的表情,简直太伤人自尊了。
哥,你就直接同他说了吧,你想跟他做什么来着?阿舆坏笑着从旁怂恿。
是我欠他人情。囊知牙斯睫毛微颤。
我哥想带你走,怕你不情愿,又不好霸王硬上弓。阿舆自作主张向小果揭露说。
霸王硬上弓!
几乎是喊出这一声的同时,小果猛地从梦中醒来,额头上爬满了汗珠。
侧颜望向窗外,天刚蒙蒙亮。
快被囊知牙斯兄弟俩给搞疯了!他俩如果是正经人,怎么可能对不认识的人如此胡来?
整个人晕晕沉沉,暂且别费脑子了,接着睡罢......翻了个身,顺手拉过被子盖上。
☆、玄序朱颜
翌日巳时三刻(上午十一点半)。
冒着微雪,小果只身驭马前往南郊。
时值寒冬,广袤田野上空弥漫着一股萧杀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