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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凶手记 第83章

诡凶手记 高桥崆 4597 2021-07-05 08:32

  那对小男女接过黄澄澄的指环,愣头愣脑地僵在原地半晌,不知是被自称“龟”族后裔的大高个救主心切的忠肝义胆所折服,还是被对方过激的举动所吓蒙,总之自始至终都不敢出言阻止或出手阻拦,眼巴巴地放任这两位男宾扬长而去。

  从花见楼里出来,机构探员和专职司机前后脚抄近路赶往休闲广场方向。

  花见楼与休闲广场之间的直线距离其实并不算长,萧飒沓大致估算了一下,两个人保持目前的步伐全速前进的话,用不了五分钟就能到达目的地。

  在穿过有如肠道般七拐八绕的胡同小街之际,脑海里像过幻灯片一样反复闪动着林儿胡同那栋吞噬掉六条性命的二层小楼,窗沿两侧的斜置正三角形和箭头图案,没有指针的破表,以及周无疆他们围绕着这两幅神秘坐标图所揭示的锁龙井、菩提树等似怪非怪之物所展开的讨论和探查。

  由于时间比较仓促,这两天才仅仅用手机跟附近那位颇不靠谱的探员兄弟联络过,完全没顾得上把菩提树的照片拿给机构帐下的植物学家看,也许是内心深处存着侥幸心理之故吧,以为不过是一棵长势旺盛的老树罢了,难道还能像荆棘岭上木仙庵里的孤直公、凌空子、拂云叟、劲节十八公、杏仙那般成精成怪,硬逼着唐御弟跟杏树修炼成美女的杏仙女士婚配不成?结果却怎么都没料到,如今发生状况的,恰恰就在自认最不可能出事的地方,菩提树下。

  ☆、手中紧握两片滴水叶尖

  借着急匆匆赶往案发地点的空档,萧飒沓甚至体贴地提醒身后的老牛拨打了急救电话,自己又借故跟先前那位拿没用的情报糊弄人的探员兄弟取得了联系,让机构的人而不是派出所的民警直接介入到秦琅的事情中来。

  没想到那边倒是答应得异常爽快,承诺立刻派人火速奔赴休闲广场。

  休闲广场西南一隅,八层楼高的菩提树正下方。

  等到萧飒沓带着老牛气喘吁吁地到达现场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七八位看热闹的老人,离得不近不远,纷纷冲着仰躺在暑气犹未散尽的水泥砂浆广场砖那位民国长衫老人物伤其类。

  “像是脑梗,真可怜,看样子八成救不回来了……”一位满头银发脸皮皱巴巴的大娘,心有余悸地对旁边胳膊背叉的大爷叹息道。

  “这哪里是脑梗,应该是心梗才对!你看,他的两只手在胸口并拢,拳头紧握,明摆着是心窝子疼拿手捂住嘛。”操着北京腔的大爷不以为然,斜瞥了一眼那位操着外地口音的大娘。

  在场的其他老人也都私底下交换起意见来,有几个赞同脑梗说,剩下几个则更倾向心梗说,莫衷一是,但都偶尔点点头或摇摇头,发表两句可惜可惜的评论。

  萧飒沓和老牛从围观者中间走近秦琅躺着的地面,老牛早就控制不住情绪了,跪倒在东家身旁便嚎啕起来,既哭主人的可悲境遇,也哭自己的时运不济。

  目睹秦琅双目圆睁,眼白充血,瞳孔放大,表情狰狞的惨状,萧飒沓仍蹲下身子摸了摸劲动脉,确认对方几分钟前已经前往另一场更为重要的约会去了,不是和他萧某人,而是比他萧某人有名得多的角色:手握镰刀的死神。

  如此看来,老牛哭得有理。刚才还兴致勃勃瞎侃什么秦琅算是相当不错的东家了,希望在对方手底下多干几年来着,没想到满腔期待弹指之间便化为了泡影。

  静下心来仔细揣度秦琅倒地暴毙前后的事况,且不说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猝死的结果,单从他死后用身体所维持的奇特姿势看,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难道真如围观的老头老太太们猜测的那样,秦琅死于脑梗或者心梗?

  想到这里,趁着地区探员尚未带队赶来现场的间隙,萧飒沓抓住机会掏了掏死者的腰包。当然不止腰包,长衫内外所有的兜子都在短时间内被他清查了一遍,不光为了寻找秦琅的手机,还包括可能藏在死者身上的其他物品,例如纸条之类。

  遗憾的是,在死者身上没能摸着任何物品,连最为关键的手机也不见踪影。

  丢了手机倒无妨,毕竟可以动用机构探员的身份直接托人查询电话记录。

  但手机既没长腿,又没生翅膀,绝不会凭空消失。

  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理所当然地在他萧某人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发生了,那只能说明一点,秦琅的死不是单纯的意外,没准就像之前预料的那样,被幕后黑手给灭了口。但单凭死者外表显现出来的状态,确切死因还不好妄下断言。

  望着秦琅紧握的双拳,萧飒沓心里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协调感,对死者手心捏住的部分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他捏在手上的东西,会是什么呢,广场上触手可及的一缕空气,肌肉筋挛冒出来的一把冷汗,抑或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掩藏起来的一条死亡讯息,所谓的Dying Message?

  怀着最后一线希望,萧飒沓将注意力全部转向秦琅用劲抵住下巴的两只拳头上。虽说死者的胳膊肘确实压住了前胸和心窝,但从力学分析的角度思考问题的话,会发现手臂的实际着力点最终指向脖子及脖子上方的头颅,聚焦于十根手指蜷曲成团的上肢末梢处,像是在竭力保护着什么似的。

  尝试掰开秦琅的手掌,本以为固若金汤,不想刚一碰到死者余温尚存的手背,紧握的拳头便犹如莲花般缓缓舒展开来,逐渐露出了藏在手心里那东西的端倪。

  居然是心形的菩提叶子,行话叫做“滴水叶尖”的两片树叶!

  在秦琅双手松开以前,萧飒沓在脑海里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但等真正看到薄薄的菩提叶子从对方手心滑落出来之际,整个人不免陷入习惯性的失落,随即又从失落中振奋起来,以为手头握有菩提叶子的证据在总归聊胜于无。

  接下来的疑问是,这两片滴水叶尖怎会到了死者手上?

  要么是秦琅闲来无事,从菩提树上硬摘下来的?但滴水叶尖多分布在这棵高壮菩提树五层楼至八层楼高的树冠之上,想要信手拈来绝非易事。

  那会不会是直接从偶尔掉落在广场地面上的树叶中随便拾起两片,想要回家制成书签用?虽说处理得当的菩提叶子会留下清晰透明、薄如轻纱的网状叶脉,素有“菩提纱”的美誉,夹在书中甚至可防虫蛀,但性命攸关的场合,对方有无闲情逸致满心顾念风雅斯文之事,尚属未知。

  如果秦琅的死不是意外事故而是有人蓄意谋害,那他手里的滴水叶尖也有可能是凶手刻意留在现场的讯息,为了提示某件事,或者警告像萧飒沓这种刨根问底的好事者?反过来说,会不会是秦琅本人在情急之下,偷取两片菩提叶子藏于手心,为了向不久后发现自己尸体的人直接揭示凶手的身份,或者间接暗示《大神之门》书稿传递背后的真相……

  萧飒沓举目四望,虽然不难在案发现场周边发现跟秦琅紧握的滴水叶尖类似的菩提叶子,但为求谨慎起见,仍不厌其烦地从黑色旅行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迷你证物袋,小心翼翼地拿镊子将叶片纳入其中放妥,然后起身拍了拍老牛的肩膀,对着这位守着尸体痛哭流涕的忠仆安慰道,“事已至此,快别叫秦董耳根不宁了。”

  “秦董死得冤枉,我觉得这里面指定有事儿。记得前段时间,厂里也有好几位董事接连失踪、病故或是遭遇事故,最后全都不了了之,直到现在还让人心有余悸。”老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抬起头来,伸手拉住萧飒沓斜跨在身上的黑色旅行包背带,言之切切地轻声托付对方说,“虽然不知道萧先生具体是什么来头,但根据我对秦董的理解,他不会毫无理由地以弱示人,萧先生神通广大是一定的。所以老牛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萧先生帮忙把我们秦董的死因调查清楚,还他老人家一个公道,也给老牛一个交代,成不成?不管怎么说,我们秦董是为了跟您见面才来簋街这边的,如今不明不白地躺在这里,你可千万不能袖手旁观啊!”

  “即便没有牛师傅的吩咐,我萧某人也不会坐视不理的。”萧飒沓想起之前蓝氏制药厂多位高管的死,心说无论处理成失踪、病故还是事故,都是机构左右案件调查程序和舆论导向的结果,算是不得已而为之。但真凶是楚夜轩一事,早已铁板钉钉,无非是不宜对外公布罢了。

  秦琅的死则大不同,他不可能成为楚夜轩的下一个报复对象,而是继周、钱、孟、毕四位书稿传递手和另两位葬身火海的神秘男女共六个人之后的“第七个人”,是破解真假贺秋凌、《大神之门》书稿传递疑云、林儿胡同大火乃至二层小楼窗沿两侧神秘坐标图含义的关键证人,兹事体大,有必要彻查清楚。

  萧飒沓便信誓旦旦地向眼泪汪汪的老牛保证,“我和我的组织无论如何都会把整件事儿查个水落石出,您就安安心心等我回音吧!至于牛师傅今后的工作,我会跟蓝浩淼,就是你们蓝董沟通,让他出面替您安排一个好去处,省得辛辛苦苦干了这些年,到头还要为生计问题担忧。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我萧某人向来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萧先生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老牛再没什么可悬心的!”老牛闻言,那双悲切到毫无指望的眼睛里,重新闪烁起对于未来生活的憧憬之光,“往后您有什么用得着老牛的地方,尽管吩咐,我就是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韩系小鲜肉搞岔了对象

  “等到真需要牛师傅帮忙的时候,我自然会主动联系您,”萧飒沓手腕发力,将老牛从地上扶起,又从黑色旅行包里掏出纸笔,在上面留下姓名和电话号码后交给对方说,“您一旦回忆起什么可疑之处,或者新发现了任何蛛丝马迹,记得随时联系我!但只一条,我不得不特别提醒您,那就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萧先生,我记住了,从今往后凡事会格外留神,省得让人给算计了都不知道。”老牛千恩万谢地捧过纸条,对萧飒沓的态度那叫一个感激涕零。

  眼见地区探员尚未赶到,萧飒沓不愿浪费身处案发现场的一分一秒,开始综合运用手机摄像和拍照功能,从不同角度详细记录下死者尸体摆出的诡异姿态。随后,他又再次俯身下去,按照机构勘验程序扼要查看了秦琅的死状,遗憾的是,没能发现较之几分钟前更多的疑点。至此唯一可做的事情,便是耐心等待机构专家作出的尸检报告了,现在干着急也没有用处。

  就在此时,四个面色凝重的男人踏着急速而轻快的步伐,从马路牙子那边径直飞奔过来。这不由得引起了萧飒沓的高度警觉,连忙收好拿在手上的证物袋,装作若无其事地对那些人正脸相迎。

  “躺地上这位就是蓝氏制药的秦琅董事?”为首戴黑框眼镜青年小伙省略了自我介绍,直接用手指了指死者的遗体,在萧飒沓面前露出颇为吃惊但又有所保留的神色,故意压低了声线,从嗓子里发出比忏悔大不了多少的咕噜音,唯恐围观者中有不怀好意或别有用心者。

  另两位貌似助手的年轻男孩则虎视眈眈地朝周遭零星看客眨巴眼睛,只要有人用手机或别的记录仪器试图拍照或录影的,他们无疑会立马出手阻止。幸好广场上的老头老太太规矩本分,不敢越雷池一步,始终没有做出“越界”的举动。

  “嗯,如假包换的又一名蓝氏制药高管。”萧飒沓冲毛头小子微微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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