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又说:“招招,德国公开赛我可能也参加不了了。”
他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长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白炽灯将他整个身子包裹起来,像打上一层无形的光。他低着头,语气听不出波澜,却平白地让人心疼。
他的伤是突发的,但他也把团队赛坚持下来了。1/4决赛、半决赛、决赛,没有一场是随便打打的。哪怕是跟长泽鹤让这样的新人打,也是全力以赴,甚至为了多点可以研究的资料多打了一局。这样的陈寂,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临阵逃脱,他们凭什么?
林招招心口酸涩,涌上喉咙,刺激着泪腺,却又被她强行咽了回去。她听见自己低低地“嗯”了一声。
得了回应,陈寂笑了笑,说:“我不是故意惹你哭啊。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有一点点难受,甚至想放弃算了。但是做完这张试卷后,我觉得还是乒乓球好打。”
林招招抬头,瞪他。他却晃了晃左手的纸团:“选。”
“有得选吗?”
“没有。”
“那你还说?”
林招招伸手去拿纸团,将之展开,上面写道:“可否有幸邀请这位姓林的小姐一同赏雨?”
林招招把纸条揉成一团丢在桌上,冷漠地道:“否。”她把卷子在茶几上铺开,“先从第一道错题开始讲。”
“喂……”
“这个公式我说过多少遍了?送分题你也错?”
“你对送分题有什么误解?”陈寂很叛逆地顶嘴,口嫌体正直地去看了林招招指的那道题,又消了气焰,“哦,这个公式确实是送分题。”
“还有这个,我第一次去训练中心的时候讲的那道题,一字没改,你也忘了?”
“嗯,忘了。”
“解题步骤是这样的,陈寂,你看……”
窗外的雨势渐渐小了下来,淅淅沥沥地打在房顶上,顺着屋檐落下来。灯光泄了出去,映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晚归的孩子在巷子里唱着歌儿。
听,是首很甜很甜的歌。
04
林招招最后还是被陈寂忽悠去了屋顶赏雨。两人撑了同一把伞,在风中互怼了十五分钟后,陈寂把她送回了家。
林招招发朋友圈,路灯下的雨景拍得模糊,画质感人。她配文:何苦呢?
澄子:这拍照技术我是服的。
周尽燃:赏雨应该吃火锅,没火锅的赏雨是没有灵魂的!
陈寂回复周尽燃:有冒菜。
周尽燃回复陈寂:那也还算凑合,为什么不叫我?!这么早把我赶回家就是为了跟林招招吃冒菜吗?
林招招:请不要在别人的朋友圈下聊天,谢谢。
周尽燃:这种行为怎么这么眼熟?
林招招:我想你心里清楚。
陈寂:……
周尽燃:……
林招招:呵呵。
陈寂在群里冒泡,问:有块玻璃从楼上掉下去,你猜它想跟你说什么?
云汀: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林招招:救救我?
陈寂:我碎了。
云汀:?
陈寂:晚安。
林招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汀:笑点在哪儿?
冷笑话讲完,也不管听众的反应,陈寂就把手机一关,然后关了台灯。房间陷入黑暗,窗外浸了雨的光却又一寸寸地挪进来,像他喝醉了的那晚。
那晚的记忆其实很模糊,毕竟他醉得太快、太不醒人事,只记得好像咬了块果冻,软软的,有淡淡的青梅酒味在蔓延。他惦记着林招招那坛青梅酒,馋意被勾了起来,餮足地不肯放过那块果冻,却怎么都觉得不够。
哪里不够呢?
陈寂盯着天花板发呆。他醒来后去厨房看了一眼,没找到果冻,又不肯放下面子去问林招招哪来的果冻,于是就变成了未解之谜。是做梦吧,他想,根本就没有青梅味的果冻,都是他梦出来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翻了个身,嘟囔:“那还是挺甜的。”
秋日的雨向来是一场比一场凉,连下了几日后温度直降,天气预报里称临溪不日将会有台风过境,请广大市民注意安全,尽量减少外出,必要时请备好水及所需食品。于是,很有危机意识的林母一早就开始忙碌起来,为迎接台风做准备。
见林招招要出门,她问:“你今天还去上学啊?有台风!”
“哎呀。”林招招扣上外套的扣子,拿起伞,一脸的视死如归,“我今天要去法医科拿点资料,不能不去的,就算是刀山火海……”话到一半,看到妈妈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她讪讪地结束掉这场戏,快速地换上鞋,“我走了!”
“把早饭给陈寂带着!”妈妈在后面叮嘱。
林招招打开门,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