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门,熟练地跳过门口的水洼到了对面,掏出陈寂给她的临时备用钥匙打开门,边往里面走边喊:“陈寂,我来给你送早饭啦。”
隔着院子,没有人回应。
是放下就走还是亲手送到陈寂手里?这个选择题林招招一秒钟就做完了,她把伞放在门口,小跑过了院子,敲门:“陈寂?你在吗?”
下楼声如意料中传来,不急不慢地摩擦着地板。她抓紧时间整理了一下头发,在门开的刹那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早啊。”
陈寂站在门里,面无表情:“早。”
他像是突然被吵醒的,随便抓了抓头发,眉眼间还带了几分困倦。他在门口停了片刻,声音的温度也随着意识在渐渐回归:“不进来吗?”
林招招摇了摇头,说:“我要去法医科,赶时间。”
“哦。”陈寂低下头,伸手从鞋架旁拿了一把伞出来,说,“我送你去坐公交车。”
不等她反对,他已经套上了外套,并以最快的速度关上了门。把门落锁之后,他撑伞走在雨中。
随手拿的黑色风衣长至膝盖,被风吹起,漫不经心的好看,动人心魄。他回头,催她:“走啊。”
林招招回过神来,钻进他的伞下,小声说:“你的膝盖还是少走两步的好。”
“复健的过程很漫长。”陈寂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膀,全然不管她半边身子僵硬着,自顾自地带着她往门口走,“我有的是时间。”
临到大门口,他勾起她的伞,伞在湿漉漉的地上滚了滚,被他拿到了手上,收起后塞到她手里,一气呵成。她握着伞柄,有雨滴顺着手腕钻进袖子。她甩了甩,问:“你做噩梦了?”
“为什么这么问?”
“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总不会是看了微博吧?不是把有关自己的消息屏蔽了吗?是谁告诉他了吗?但是就算真看到了,他也不该是这种表现。
林招招胡思乱想着,听到陈寂“嗯”了一声:“是不好。”
林招招看着他。陈寂看着路,带着她走出巷子。
三月河上渡口处摆了条船,船尾尖尖,随着水波摇晃,在蒙蒙细雨中很有意境。他收回目光,说:“招招,我小时候有很多梦想。”
“比如?”
“科学家,宇航员,篮球运动员,或者是发大财,让舅舅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嗯。”
“但没有一个是当老师,哪怕是教练这种。”
林招招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往最坏的地方想去,难道是训练中心要让陈寂退役?退役之后当教练?
在哪儿当?不会一纸调令直接调到山村里去吧?倒不是说不能奉献――可是山村多苦啊。
一想就想远了,她连陈寂后面说了什么都没听清。等他说完,她才懵懂地看向他,缓缓地说:“啊?”
陈寂无语地看着她:“……”
林招招微哂,开启撒娇利器:“雨太大了,我没听清。”
雨声淅淅沥沥,影响了她的听觉。
嗯,肯定是这样。
陈寂冷哼一声,说:“早上郑指导和许指导来探望我,通知我,德国公开赛已经完成报名了,我不参加。不过这是意料中的事,意料外的是,他们让我在复健期间去阳明小学当校队教练。”
陈寂停下脚步,他们已经走出了三月街,路旁就是阳明小学。林招招问:“你拒绝了吗?”
陈寂幽幽地说:“我好像没有拒绝的资格。”
“郑指导太可怕了?”
“是许指导太温柔了。”陈寂说,“你那么喜欢许指导,难道还不了解他吗?”
林招招脸一红,否认:“我没有!”
陈寂问:“那你最喜欢的乒乓球运动员是谁?”
林招招说:“我最喜欢的乒乓球运动员当然是――”她偷眼打量陈寂,眼看着他头顶顶了一片乌云,到了嘴边的话立刻改了答案,“当然是你了。”
陈寂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为你的诚实鼓掌。”
侧脸,嘴角还是没忍住勾了勾。
阳明小学很大,长长的围栏后面是操场,不远处几座红白相间的教学楼鳞次栉比,被雨水冲刷得很干净,隐约传来读书声。林招招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说:“我今天起得可早了,就这样与我的许指导擦肩而过。”
陈寂挑眉:“你的?”
林招招这时反倒不害羞了,理直气壮:“嗯。”
那可是许璨啊。长河乒乓球训练中心的女队主教练许璨,活在传奇里的许璨,长河首位拿大满贯的许璨,比郑同温柔一万倍的许璨。
陈寂很不爽地说:“重点错了。”
“啊?”林招招从遗憾中走出去,说,“哦对,那你就没反抗一下?”
陈寂沉默了一会儿,说:“反抗了。”
但没用。
如果只有郑同,陈寂硬刚下去,最多也是领点罚,结果反正是好的。但是这招对许璨没用,许璨是出了名的刚柔并济,谈人生谈理想,谈得人晕头转向,最后把陈寂谈成了阳明小学校乒乓球队的临时教练。
林招招深表同情,并改口:“陈指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