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极的身上浓烟滚滚,惨叫着被梁书丢出了殿外。
梁书知道鬼火的厉害,原本还想抛远一些,可他的肩膀不便发力,运足了力气也只把赵无极推下了丹陛石阶。他的手才才从赵无极的腰带上移开,赵无极的身上便腾起了绿色的火焰。
在粱书和几位禁军的注视下,赵无极惨叫连连,徒劳的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之后便不再动了。绿火燃烧时有浓重的酸臭气味,没过多久便只剩下肉体燃烧时的焦臭气味。
绿火的温度极高,即便梁书与之相距足有两丈,却仍能感到焦臭的气浪热气逼人。
热风吹动他的碎发,眼见尸体渐渐蜷缩形如婴儿,梁书这才轻轻呼了口气,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这就完了?”
不管他生前的本领如何,成了焦尸便绝对无法再去害人,梁书才把腰刀抛给禁军便听见宫墙之外有人声嘈杂,等了片刻,便见一队银甲云骑匆匆赶来。
带头的将领身材高大,一张方脸怒目圆睁,正是云骑校尉陈影亲自赶来。他先命手下却接管禁军的布防,然后才快步走向丹陛石阶。他见梁书负手而立,便开口问道:“接到线报,紫阳真人赵无极意欲谋反,现在情形如何了,陛下和贵妃娘娘可还安好?”
梁书仰头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火堆,轻声道:“你脚边那个就是赵无极,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陈影吓了一跳,这才发觉身前的火堆其实是个“人灯”,不由往后退了半步:“这个就是赵无极?”
陈影一边询问梁书,一边用心辨认,可惜尸体已经成了焦炭,就算是三清祖师下凡显灵也分辨不出他生前的模样。
梁书蹙眉点头:“那几个禁军也能证实,他确实就是赵无极,我们是亲眼看着他烧成这样的。”
陈影见禁军默默点头,便把手从刀柄上移开,不解道:“不是说他要谋反吗,怎么倒把自己给烧死了?陛下和贵妃娘娘可还安好?”
梁书默然无语。
陈影担忧皇帝和贵妃的安危,可连问两次竟都没得到回答,心里便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里面情形如何,你倒是说啊!”
“首恶已死,陛下……龙驭宾天了。”
梁书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陈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大庆殿里传出赵垂的哭声,梁书轻轻叹了口气:“你听不见吗,我说陛下龙驭宾天了。”
陈影不敢耽搁,理也不理还在冒着青烟的焦黑尸体,快步走上大庆殿前的丹陛石阶,抬眼便瞧见刘培中和梁瑞站在大殿门前,遥遥拱手算是敬礼,不想对方竟没有反应。
不及多想,他摘下佩刀立于门前,迈步走进了大庆殿里。
殿里面的情形更加诡异。迎面便见龙书案上趴着皇帝,公主赵垂正在拉扯他的衣袖,哭着呼唤父皇醒来。龙书案的另一侧,半身染血的太子正把一只断手丢在地上,他见陈影进来便慌忙唤他过去护驾。
太子一贯养尊处优,何曾见人当面砍手,赵无极的鲜血喷了他一头一脸,也难怪他会如此失态。他见赵济没有危险,便来到赵清雅的身前跪倒请罪:“末将来迟,请贵妃娘娘降罪!”
话音未落,赵清雅的巴掌便已落在了陈影的脸上。清丽的面容目眦欲裂,她一字一顿厉声问道:“陛下已经去了,你这狗奴才怎么才来!”
陈影的眼角被赵清雅的指甲划出了血痕,可他似无所觉,反把一份文书递了过去:“是鲁大海传旨给末将,说陛下将大庆殿的城防交于禁军,末将验过,文书确实是真的。”
看过手里的文书之后,赵清雅的脸色冷若冰霜:“陛下一直在准备大典,何曾下过圣旨?定是鲁大海假传圣旨,马上把他带来问话!”
“末将赶来的时候,鲁大海已经死了,尸体身首异处,此刻就在大庆殿外。”
“死了?!”赵清雅惊怒交加,目光瞥向太子赵济,却见他也是一脸茫然。
“据目击者说,凶手只在鲁大海的身前一晃便把他的脑袋砍了下来,手法干净利落,不是寻常的杀手所为。”
听说不是寻常杀手所为,赵清雅先是大惊失色,继而又想到或许是陈兴林暗中出手解决掉了鲁大海也说不定。
“又是道士又是杀手,这大庆殿哪里还有半点儿威仪……陈影,即刻把这些道士全部下狱,务必要审出主使之人!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陈影领命起身,向着殿外招呼一声,立时便有一队银甲卫士应声而来,抽出利刃把一群道士围在正中。
眼见道友有难,清风立时想要上去救人,却被江屿给按在了地上,他不甘心道友被人抓走,便对江屿急道:“师兄他们就要被抓走了,师叔咱们不能再等了!他们要格杀勿论呢!”
江屿见他挣扎的厉害,干脆便点了他的穴道:“皇帝的都死了你还想要救人?你就算上去了也是送死,再说你师兄根本没在那里,还不给我老实待着!”
清风并不认同江屿选择明哲保身,可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得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和江屿一起静观其变。
云骑卫士如狼似虎,对着道士便是一阵拳打脚踢,一个伍长走到赵烁身前,看这道人死到临头还在装模作样,立时大怒,抬起大脚便要去踢,赵烁微微蹙眉,胸前的五绺长髯无风自动,伍长的大脚还没碰到对方,自己的身子便先飞了出去。
一个年轻的道士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赵烁身前,正把拳头缓缓收回。目光扫过云骑卫士,冷冰冰的吐出一句:“近五步者死!”
云骑卫才不理会他的警告,两名军士挥舞长刀着劈向道士,道士的眼中寒芒一闪,迎着刀光欺进两步,随着他的一声低喝,两只拳头先与长刀击中对方的胸甲,银甲卫士只觉得胸前如遭重锤,口喷鲜血倒飞了出去。年轻道士从地上挑起长刀,双手持刀舞起刀花,一字一顿道:“近十步者死!”
与此同时,道众当中又有几个道士站了出来,刚好把赵烁拱卫在中心。
异变陡生,陈影赶忙把赵清雅护在身后,同时招呼殿外的卫士进殿护驾。皇帝已死,若是太子和满朝文武再出差池,他这一身人皮指定是别想要了。
大批的云骑卫士涌了进来,把赵烁等人团团围住。持刀的道士目光一寒,高声喝道:“新皇有旨,从龙者官升三级,违令者格杀勿论!”
此时的赵清雅已经在陈影的保护下来到了龙书案前,听见这话不由气结——一群死囚竟敢妄称新皇,莫不是吃丹药烧坏了脑子?
赵清雅柳眉倒竖,咬牙下令道:“抓住赵烁严加审问,其余道士格杀勿论!”
陈影领命,接过佩刀便冲了上去,两名云骑卫紧随其后,三人合击直取赵烁。眼见陈影的长刀劈来,赵烁不闪不避,只用两根手指便夹住了刀锋:“擒贼擒王,陈校尉果然熟识兵法。”
自己的长刀被人制住,两侧的助攻也被化解,陈影并不理会对方的奚落,索性丢了长刀连退数步,对着手下大喝一声:“准备放箭!”
云骑卫士应诺一声,正要弯弓搭箭时,却听身后有人说道:“不想贵妃和太子死的话就放下武器。”
陈影大骇回头,果然看见一个黑衣人正站在龙书案前,长刀就搭在赵清雅的肩上,锋利的刀刃已经划破了贵妃雪白的脖颈,隐约可见一缕鲜红滑落前胸。
赵清雅秀眉紧蹙,第一次审视赵硕,想要看清这人究竟要做什么。
弑君不难,可篡位的门槛却很高,寻常百姓即便杀了皇帝也不过落一个诛九族的大罪而已,若是想要篡位成功,除了自己要手握权柄,更重要的是得到天下的认同。如唐太宗弑兄篡位,即便他一生功盖千秋,百年之后仍不时有文人口诛笔伐,更何况是一个不相干的道士,赵家有的是皇室宗亲,哪里就轮到你来篡位了?
她不信赵烁会如此儿戏,于是便直言问道“你是何人,意欲何为?”
赵烁抖了抖袍袖,正了正衣冠,朗声说道:“朕乃先帝仁宗的独子赵烁,这次过来就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万里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