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普洱茶还没有见底,楼下已经传来店小二的声音,隐约听着是半夜了还有客人来住店。
“……找人。”
说话的是个姑娘,声音清冷,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出口没有半分温度。
抚徵静耳倾听一会儿,忽地面色一凛:“是珝莀回来了!”
那日在乐城分别后,珝莀径直便去了冥府找帝江取朱雀印,她猜到帝江会给她,却没有想到不过几日就回来了。
抚徵忙催促着他们离开:“你们赶紧走,最好今晚就离开这里,不要再跟着我。”
敖战跟着起身,见她慌乱的样子,隐约也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担心珝莀已经知道了秦无翳身份的事情?”
抚徵脸色煞白,苍白着唇瓣喃喃启口:“我也不敢下决断,只是秦无翳的身份帝江很清楚,他既然连朱雀印都能够给珝莀,我担心的是……”
以前她总以为帝江对珝莀不过只是一时兴起,毕竟谁对鬼王不是趋之若鹜?难得有一个与寻常女子不一样,又性格尖锐的,难免会生了征服的心思。可是眼下种种事件表明,帝江的心思,或许并不是她肖想的那般浅显。
倘若真的是,万一为了哄珝莀开心,一时忘形将秦无翳的身份宣之于口,那秦无翳不是危险了?
不管怎么样,眼下将秦无翳平安送走还是要紧大事。
抚徵急道:“龙七,你带着秦无翳从后门离开,我去拦住珝莀。”
说着已经飞身而下,亟亟往前厅去。
客栈大堂里,店小二还在跟珝莀周旋。想是珝莀具体说不上寻人的具体客房,又气势汹汹,店小二不敢贸然放人进去,故而格外的啰嗦了一些。
眼瞧着珝莀已经渐渐没有了耐心,抚徵立时迎了上去:“珝姐姐,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店小二看着抚徵,不确定的问:“姑娘,你们认识?”
抚徵点点头,冲着店小二使眼色:“我们认识,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去休息吧。今晚的事情,有劳了。”
店小二得了示意,也不再纠缠,便退下了。
抚徵笑挽着珝莀的手臂往楼上去:“今夜太晚了,大祭司想必已经睡下了,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了。姐姐来得匆忙,店里也没有别的空房间,不如今晚屈就我的房间?说起来,咱们也好久没有说过体己话了。“
珝莀随她上了门,盥洗之后更衣上榻。
抚徵躺在榻上辗转难眠,扭头看向睡在身侧似乎已经安眠的珝莀,犹豫三分,还是轻轻唤了声:“珝姐姐!”
珝莀呼吸平顺,似乎已经睡沉。抚徵半晌得不到回应,才转过了头,强迫着自己闭眼睡下。
然而不过刹那,珝莀紧闭的双眼却睁开,思绪飘远,仿佛刹那回到了几日前。
她只身去往冥府取朱雀印,一路并无鬼差阻拦,直至到了大殿前遇见了卞城王。卞城王替她进去通禀,未久,里面便传来了消息,说是请她入内。
珝莀径直进入大殿,一见到她,帝江先是不小的吃了一惊,而后一喜,忙放下了毫笔,绕过长桌走来:“本王还以为是底下人胡乱传信,没想到真的是你!”
珝莀退开半步,疏离又冷漠:“我来,是有事相求。”
帝江的脸色冷漠下来,屏退了左右,这才开口:“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情?”
“朱雀印。”珝莀垂眼,料不准他会不会给,但并没打算跟他画太极。
帝江神色并无波动,转过了身:“你怎么知道朱雀印在冥府?焉知不是外头以讹传讹?”
“原本不太确定,但现在确定了。”珝莀抬起头,一双清润双眼透出盈盈水波,潋滟波澜。
她不算很了解帝江,但也大概知道他的性子,如果东西不在冥府,他不会跟她周旋。相反,朱雀印很有可能就在冥府,而且,就在他的手上。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我来了,便能笃定东西就在鬼王的手上。”
帝江轻笑:“凭什么你以为你想要,本王就一定会给你?嗯?”
“那我们不妨,做个交易?”
帝江蹙起的眉头微微舒展,转过身来,饶有兴致的将她上下打量:“什么交易都肯?”
珝莀仰面直视,不置可否。
帝江缓步踱来:“本王要你,要你永远留在冥府陪着我,你愿不愿意?”
这个问题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开口问了,可得到的回答始终都不是他心里所希望听见的那个,久而久之,也就不那么抱有希望了。
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因为朱雀印而站在一起,也知道,如果这次留不住她,恐怕就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帝江心里忽然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很难想象身处这个地位,这千万年不曾动过的心,竟有朝一日也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心动。
珝莀久久不言,目光始终平静无波。
不必再等她的回答,帝江已经知道了结果。他脸色唰的难看下来,从鼻尖冷哼一声,甩手往宝座走去。
珝莀神色如常,忽然开始动手解腰间的丝绦:“我生于修蛇一族,修蛇强悍,可我幼失双亲,孤苦伶仃,不被族人待见,时常受到欺负殴打,好几次被打得奄奄一息,差点儿丢了一条小命。许是天也怜我,在我觉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师父突然出现,不仅从他们的手下救出了我,还带我回了华胥,悉心育我长大,授我法术。”
帝江静静听着,手指曲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眼睑垂下,连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一面说着,珝莀已经褪去了外裳,解里衣的动作仍旧不停:“我自小在华胥长大,先王、王后待我如亲生,两位殿下与我情逾手足,华胥蒙难,作为一份子,我断无临阵脱逃之由。鬼王待我已经不薄,可此身理当奉献华胥,此心,也早早就给了他人。唯一能给的,只有这副身子。”
帝江眉头突突一跳,倏然抬头,竟见得珝莀已经脱去了外裳里衣,上身只着了一件白色绣梅花肚兜。
一股无名火忽的烧了起来,他忿忿拍桌而起,怒吼道:“你在干什么?” 白姑娘又傲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