珝莀抬眼,清冷的目光扫过怒不可遏的帝江,轻轻扬起一笑:“放心,华胥大祭司的传人,冰清玉洁得很。”
这话颇带了几分讽意,若说方才帝江还忍得下一口气,这会子是已经怒气涌上了天灵盖,再也遏制不住。
帝江一掌重重拍在桌上,厚实的黑木桌顿时应声断成两半,剧烈的声音响彻整座大殿,连带着地也跟着颤了一颤。
殿外戍守的守卫并着卞城王心也跟着剧烈一跳,不约而同地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屏息凝气,纷纷转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珝莀眼睫垂下,面上冷淡无波,好似周遭发生的事情与她全然无关。
帝江大步朝她走过去,修长的五指捏住她白皙纤长的脖颈,怒火压制不住,却极力隐忍着想要一把掐死她的冲动。
“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了?嗯?你交换的工具?”帝江双眸赤红,只觉痛心,“本王一片真心待你,就算是块冰也该融化了吧,你就这么作践你自己,作践本王?”
珝莀被扼住咽喉,强迫着抬头与他对视,白皙的皮肤浮现一层不正常的红晕。随着帝江五指收拢,她呼吸渐渐不畅,可仍旧咬紧了牙关不肯多说一个字。
她愈是镇定,帝江心里的火气就愈是壮大,一时恨不得直接扭断她的脖子,省得她践踏自己的一颗真心,弃如敝履。
帝江五指并拢,看着她渐渐难以呼吸,手指却颤抖着再也使不下去力。
未久,他松了手,颓丧着弯下了腰,将珝莀散落在地上的衣衫捡起来,包住了她纤弱的身子:“到底要本王怎么做,怎么做你才能看见本王的真心?”
珝莀心尖一痛,泪水夺眶而出:“我知道你待我好,可今生我已经没有办法给你任何回应。我受华胥庇护,早已将自己当成是华胥的一份子,如今华胥蒙难,我断没有袖手旁观之理。”
“可你知不知道,一旦你拿了朱雀印去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我知道。”珝莀哽咽,清眸愈加明亮三分,“可我还是要去,即便知道此行是有去无回,我也义无反顾。”
帝江怔住,本来存有一点的希冀终究在这一刻破灭。
他叹了口气,却用衣衫将她裹得更紧:“是为了那个人吗?”
他在她的记忆深处看见过他们的回忆,从小到大,回忆点点滴滴都印刻得清楚,有欢笑,有苦涩,但更多的还是甜蜜。他从未见过她笑得那样的灿烂,但也知道,或许也只有那个人才能让她拥有这样的笑容。
珝莀喉间哽塞,喃喃唤了声:“帝江……”
话语未尽,帝江已经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旋即手边幻出一个黑漆墨花的盒子,递给了她 :“这里面是你要的东西,拿去吧。”
珝莀双手接过沉甸甸的盒子,心中五味杂陈,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帝江自知是留不住她了,不管如何,也想成全她的一份心:“什么也不用说了,赶紧去吧。”
珝莀沉默一瞬,而后迅速穿好衣服,正要离开时,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望着帝江的背影,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开口:“帝江,今生对你不住,倘若有来世,结草衔环也定当报答。”
珝莀说完,抱着那个黑漆墨花的盒子,拉开沉重的殿门迅速跑了出去。
直至她离开许久,帝江才转过身来,长眸深邃幽远,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珝姐姐。”
耳边乍然响起一声呼唤,寂静的夜中,珝莀生生被惊了一跳。勉力按耐下跳动不安的心,侧过头,只见本应该已经睡下的抚徵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侧着身子,脑袋枕着手臂,睁着一双明亮有神的眸子将她望着。
“怎么了?”
抚徵又看了她一会儿,才默默道:“我睡不着。”
珝莀舒了一口气,睁眼望着头顶,不知在想着什么。
抚徵定睛看着她,轻声道:“珝姐姐,大祭司知道你拿了朱雀印回来,明日,我们就该启程了吧。”
珝莀“嗯”了一声,再不说话,四周顷刻又陷进了沉默中。
“有了四方印,我们就可以解除天君设在华胥外的结界,可是太子长琴的元神……”抚徵试探性的小心开口,“大祭司是已经找到了太子长琴的转世了么?”
“不知道。”珝莀心里本就烦闷,再听着抚徵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丢过来,眉头深深蹙起,转过了身,假意安睡。
抚徵得了一个没趣儿,只好乖乖闭嘴。
仰躺在榻上,抚徵忧思着事,辗转反侧也难以入眠。而珝莀心里也何尝好受,耳边不断回响着帝江的话,一闭眼,眼前满满都是在冥府的那一幕,勾起她积压下的愧疚,再不能睡,睁眼直到天明。
两人整晚未睡,第二日一个赛一个的精神萎靡。郁龄子询问,也不过只是三缄其口,俱不说真话。
饶是如此,三人还是带着四方印踏上了去华胥的路。
之前是为了等珝莀将最后一块朱雀印带回来,是以脚程刻意放缓,而现在四方印俱已凑齐,得赶在天族还没有收到消息之时尽快将结界破除。
一路上抚徵都心事重重,心上压着一块巨石,像是隐约料到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可是担忧了一路,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反倒是郁龄子用四方印轻而易举地破开了天君的结界。三人再往里走,不肖一会儿便是第二层结界。
那是太子长琴断琴所筑起的结界,除了他自己,天底下再无人能够破除。
郁龄子站在结界前,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瓷瓶,瓶中灵气涌现,四处撞击着瓶口似要破瓶而出。
抚徵疑惑,正待要上前细看,却被珝莀拦下:“师父自有主张,你我看着就好。”
抚徵被拦下,却总觉得那瓶子不对劲儿,定睛望着那白瓷瓶,极力分辨着里头的灵气为何。
郁龄子在结界前已经起了阵,那白瓷瓶中的灵气似乎是破除结界的关键所在,随着阵法的深入,天地间忽然变色。乌云滚滚翻来,大风骤起,浓烈的黑烟包裹着整片天地,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住手!” 白姑娘又傲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