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桑树?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秦无翳好奇的伸出指尖戳了戳已经被压平的泥土,冷不防被抚徵一巴掌打在手背上,疼得下意识抽回了手。
抚徵嫌弃的瞪他一眼:“这是我们家乡的树,而且,它还有一个特别奇妙的点。”
“哦?”敖战一笑,倒是起了两分兴趣,“洗耳恭听。”
抚徵道:“在我们家乡一直有个传说,亲手种下流桑树,待树长成之后,取枝头最大的那片叶子摘下,将心中所愿写于叶片之上,再埋进树根之中,流桑树长得越好,许下的心愿便可达成。”
闻言,秦无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昨晚还嘲笑乐城的百姓对着河灯许愿,今天你就来个对着树许愿,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吗?”
抚徵紧抿着唇,垂下的玉手缓缓成拳,隐忍着按下一拳想要揍死秦无翳的冲动。
岂料他却丝毫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况且树长成也不是一日两日,你的树呢?就这个?”他指着脚边的一抔土,“等它长出来,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大概那个时候他已经老了吧,毕竟等到小小的种子发芽长大可不是一日之功。当然了,她不是凡人,这区区几十年,自然还是等得起的。
抚徵隐忍着怒气,大早上还不想那么粗鲁的动武,奈何这个不知死活的臭小道士,却非要来挑战她的底线。
昨晚来个讹兽不够,今早再来个秦无翳,好啊,真当她是吃素的,就那么好说话了。
她脸色憋得涨红,敖战眼瞧着不对劲儿,提醒着咳了一咳,奈何秦无翳却一点儿没察,还兀自笑得欢乐。
敖战扶额无奈,突然明白他为何如此招打了。
“秦——无——翳——”
抚徵暴喝一声,秦无翳陡一激灵,恍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触到老虎的胡子了,登时也不笑了,求救般的目光投向敖战。
敖战则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毕竟他有提醒过,奈何是对方没有看懂,可不能怪他。
秦无翳心里咯噔一跳,突然拍手,嘿嘿一笑:“其实吧,这树还挺、挺特别的,就是不知道我能活着等到它长大么?”
“秦无翳你去死吧。”抚徵大怒,抄起手边的石凳朝他丢去。
她力气大得出奇,一手抄起一个重逾几十斤的实心凳子,就跟拿着颗小石头一般的轻松,扬手就朝着秦无翳的方向掷去。
秦无翳吓得跳开,眼睁睁看着那石头砸到刚刚自己所站的位置,硬生生的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凹陷,登时吓得一阵腿软。
只见抚徵又随手抄起另一个,双手举着就要再次砸下……
敖战没成想她来真的,已经打算过来拦了,岂料这时秦无翳却忽然双膝一跪,态度十分虔诚的双手合十,眼睛眨巴眨巴,露出了万分真诚的目光,他道:“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口无遮拦了。”
抚徵准备砸下的动作一顿,对他这突来的举动也是惊得一愣,却碍着面子不肯放下,道:“错哪儿了?”
秦无翳道:“错就错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跟您顶嘴。”
“还有呢?”
“还有不该跟你抬杠,不该将昨晚的事情翻到今日来说,让您心里不好受,实在是我的过错,大大的过错。”
虽然这话说着还挺违心的,但秦无翳眼下深深觉着,什么破面子,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在性命面前统统都不算什么。
这姑娘,可真是下狠手啊!
秦无翳余光偷偷瞥一眼头顶上方的一块石墩,登时冷汗涔涔落下,心跳如擂鼓。
敖战眼瞅着时机差不多了,赶忙用手将抚徵手里的石墩托住,一面道:“秦无翳有口无心,只是一句玩笑,别当真。何况,大清早的要是见了血,恐怕不吉利。”
别的话抚徵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倒是“不吉利”这三个字像魔咒似的盘旋在耳畔,手不觉一松。
敖战及时接过,再小心地放回到它原本应该待得位置。秦无翳悬着的心才总算是落下,身子一歪,瘫软在了地上。
抚徵细细思索,亦觉得这大清早的,又是才刚刚种下流桑树,若是见了血怕是真不太好。
凝聚的怒气登时消了个七七八八,抚徵拍了拍手:“行了吧,赶紧起来站好。”
秦无翳自然求之不得三下两下爬起来战好,这次却不该再碰老虎的毛了,而是顺着老虎毛满满捋。
死里逃生一次倒是殷勤得很,拉着抚徵坐到那石墩下,便十分卖力地为她又是捏肩,又是捶腿,干得还别说,倒是有模有样,还挺叫人享受。
如此这般享受了一儿,抚徵倒是忘了刚才那茬,指挥着秦无翳给自己揉揉这里,给自己揉揉那里,倒是乐得轻松自在。
敖战看着他们胡闹,笑着摇了摇头,因腹中有疑惑,便将刚才那个 话题继续了上去:“刚才你说,亲手种下的流桑树,可以令心愿达成?”
抚徵这两日被折腾久了,陡一被秦无翳按中了某处穴位,顿时满足的嘶了一声,后知后觉道:“是啊。”
至少小时候,母后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华胥多的是流桑树,几乎家家门户的院中都有流桑树,而这个传说也是经人口口相传,不曾有假。
流桑树的种子她小时候便已经得到了,只因母后说了,这流桑树得亲手种下,又得虔诚许愿,这流桑树才会保佑愿望成真。
只是这流桑树好养活,但也十分娇气,纵然一朝长成了参天大树,但也极易枯萎,从根部延伸,缓缓腐烂。
流桑树只能种植一次,抚徵曾经还打算留着树的种子等到成年之时再亲手种下,那时候她已成年,必然会深思熟虑自己的愿望,可是岂料如今却……
物是人非事事休,若是从前,多半会是些女儿的小愿望,如今,大概是不能了。
“流桑树好养活,但又娇气得很,每日只受清晨的花露灌溉才长得好,若是哪日不尽心,说枯败也就真的败了。”
抚徵轻轻抖了抖肩,秦无翳便会意的停了手,却与敖战一同将这话都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
敖战问:“所以你一大清早不在房间里,就是因为去山上弄清晨的露水去了?”
抚徵抬起头,明亮的眸子眨了眨,应得爽快。
恰逢此时,那受了清晨花露灌溉的泥土忽然间有了反应。只见压实的泥土由里而外向外裂了条缝,随即一点翠绿嫩芽破土而出,小小巧巧,充斥着无限的生命力。
抚徵大喜:“你们看,那就是流桑树。”
种子搁在口袋里几百年,还以为种不活了,果然还是应了母后的话,心诚则灵。
秦无翳没成想这刚刚种下去的种子就发了芽,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儿揉了揉眼,却发现那泥土里破土而出的一点的确长得娇嫩,真真实实,倒不似作伪。
既然抚徵说的是真的,那么那许愿一事……
秦无翳心里打着算盘,踟蹰良久,才道:“如果我每日都取来清晨的露水灌溉它,到时候许愿的时候,能不能分我一个?”
抚徵震惊无比,险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话。这人分明先开始还嘲笑她来着,眼下又这样明晃晃的来央求愿望,天上地下他还真是独一份。
独他一份的厚脸皮。
抚徵懒得去理他,但看着那长出的翠绿小嫩芽,心里还是十分开心。
秦无翳不死心,又继续缠了上去,一番好话说尽,抚徵被缠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勉强应了:“其实你来求我也不是办法,流桑树只会包邮心诚的人,你心不诚,就算是再来央着我,那也是没有用的。”
况且流桑树也不会因为她是华胥的公主而对她有所宽容,同样心若不诚,大概也是不能如愿的。
秦无翳赶忙连连保证:“诚,诚,绝对心诚。”
抚徵回转过身,见秦无翳一脸喜悦,蹙眉道:“话说,你到底有什么愿望,还非要寄托于流桑树?”
秦无翳张口正欲要说,忽然又想起什么,硬生生将未出口的话都尽数咽回了腹中,眉头一挑,故作神秘:“保密。”
抚徵嘁一声:“像谁没有秘密似的,我也不说,看咱俩谁急得过谁。”
两人果然僵持着都没有说话,敖战望着他们,一会儿像孩子似的斗嘴,一会儿闹翻了又像仇人似的真的动起手来,一会儿又跟两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倒真是一对活宝。
看来啊,这往后在乐城的日子,倒也是不算无聊了。
只是这流桑树养的好,那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长成参天大树,眼下还有一事却是迫在眉睫。
敖战犹犹豫豫,终是道:“我以为,我们得好好坐下来,认真的规划接下来的事情了。”
“接下来什么事情?”抚徵懵懂,话刚一出口便骤然回忆了起来,一拍脑袋,登时头疼起来,“我差点儿忘了。”
流桑树的事情暂时还不急,急得是,他们现在没钱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可是接下来的日子还得过下去,这可如何是好? 白姑娘又傲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