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徵回房换了套衣裳,拎着讹兽的尾巴姗姗下了楼。
想是一夜趴在地上并未睡好,讹兽忍不住接二连三的打着哈欠,任由着抚徵将自己倒拎着扔到了桌上,也不管齐齐投来的三道目光,翻个身,趴着继续睡。
秦无翳伸出手指勾了勾它的后爪,它也懒得理会,没一会儿便发出了浅浅的鼾声。
“它怎么这么能睡?”秦无翳震惊,勾着它的爪子拿起又放下,又勾起,又放下,它仍是睡得安逸,一点儿要醒来的意思也没有。
这哪是兔子,分明就是猪好吗么!
逮着它的时候它在吃东西,带回来之后它在睡觉,明明是俘虏,怎么就能睡得这样的心安理得呢?
“要它醒来还不简单,等着啊!”
抚徵一扬下巴,忽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实心厚寸的楠木红桌紧跟着一颤,还在做着美梦的讹兽只觉得地都在颤动,唯恐是地震了,一骨碌地跳了起来。
它张开四只爪子,撒欢地就要逃。
刚一跳出桌子,抚徵反手一抓,便稳稳地抓住了它细短的尾巴,随手一丢,便将它又丢回到了桌上。
这时讹兽才看清,哪里就是什么地震,分明就是那姑奶奶想要它醒过来了,故意弄出的动静。
这下又被逮住了,它倒是宁可希望是地震了,这样一来,他们也得顾着保命,就无暇分心顾及它,它便可以趁机逃之夭夭了。
只是可惜啊!
秦无翳一脸佩服地朝抚徵伸出了一个大拇指:“厉害啊,一晚上就收服了。”
抚徵抿唇一笑:“没有什么是一顿打收服不了的。”
“那如果有呢?”秦无翳笑嘻嘻的问。
抚徵转过头,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他,暗含威胁:“如果有,那就再打一顿啊。”
她突然发现,原来这招不仅对灵兽管用,对人也是挺实用的。这不,早晨还没打呢,某人就乖乖听话了。
果然威武之下必得安宁,果然是句至理名言。
秦无翳就知道这话是在影射自己,也不说了,转而去逗坐在桌子中间的讹兽。
许是觉着他比抚徵好欺负一些,又是个凡人,堂堂灵兽被其他修为高深的欺负也就罢了,要是再被一个凡人欺负,那可就真是太丢面了。
故此,当秦无翳伸手过来准备逗弄时,讹兽瞅准时机,张开小口,露出两颗尖利的牙齿准备一口咬在秦无翳的手臂上。只是可惜,尖利的小牙齿还没有碰到秦无翳手臂上的肌肤,命运的喉咙就被人从后揪住,高高的拎起,只剩四只爪子在空中无助地乱动。
秦无翳险些被咬,后怕似的将手抽回,搓了搓手臂,明明没被咬到,却还隐隐在暗戳戳的疼。
敖战将讹兽拎到桌子的另一头,施了个法将它定住:“野性难驯,留在身边恐怕是个祸害。”
抚徵单手支颐,望着被定住,一副可怜兮兮的小家伙,突然有些发笑:“难训么,我倒不觉得呀。”
瞧,她昨个儿夜里,不是就把它训得服服贴贴么。
敖战却不这么觉得:“我以为,还是不应该将它留在这里,最好,能将它送走。”
秦无翳差点儿被咬一口,想想都后怕。这当着两个不好惹的人的面都敢下口,要不是他们没在的时候,它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真是不敢想象。
是以,当听到敖战建议将这小东西送走时,他几乎是想也不想便点头附和:“我也觉得它野性难驯,实在是不适合留在这里。”
见抚徵转头瞥自己一眼,秦无翳赶忙撸起袖子递到她面前:“你看看,它差点儿就咬到我了。”
“这不没咬到么。”抚徵扒拉开他的手,态度竟是意外的与他们成了对立。
敖战一时想不通她的意思:“你为何执意要留下它?”
且不说这讹兽来历不明,是否会存在威胁,就单说这小东西满嘴的谎言,等来日修成了人形,只怕连说个话都要斟酌再三,唯恐被它欺骗了去。
抚徵托腮,但见两人都齐刷刷将目光投向自己,好似定要一个回答不可,当下也知含糊不过去,便指着讹兽足上的一个小铃铛,道:“这小东西看起来是有主人的,喏,那个应该就是它主人给它戴上的。”
秦无翳不明所以:“一个小铃铛而已,能说明什么。”
敖战也不甚在意:“一个铃铛并不足以证明什么,倘若是有主人的,那么我们就更应该将它放走,而不是留在身边。”
总而言之,这只讹兽的出现总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像羽毛轻轻扫在心底,挠不到,却难受得厉害,总担心会有事情发生。
“可我觉得,它或许来历并不一般。”
敖战道:“何以见得?”
“若不信,你大可以试试,看能不能解开它脚上的那个小铃铛。”抚徵遥遥一指。
敖战不太情愿,但还是依言去解讹兽脚上的铃铛,却解了半日都解不下来。心觉怪异,施法想要将铃铛扯断,却如何都扯不开,当下便明白了几分。
抚徵仿佛早就知道,也不意外,见他也解不开,遂笑笑道:“瞧吧,连你都解不开,可见其身后之人恐非你我所能及呢。”
一般来说,主人都会在自己的灵宠身上留下独特的印记,若没有,也会有互相联系的饰物为凭。铃铛虽小,又平平无奇,焉知不是信物一种。
系于灵宠身上的结系可被法力更加高深之人截断,可昨晚她试了许久,根本解不开讹兽脚上的铃铛。当然了,她从不擅修行,于此事之上更是一直浑浑噩噩,解不开自然无甚稀奇。
可敖战却不一样,他于修行一事上极有天赋,又兢兢业业从不懈怠,年纪虽不大,但修为沉稳浑厚,一般结系解来不在话下。可连他都解不开,可见背后之人不是泛泛之辈。
敖战沉思片刻,忽地一惊:“你不会是想引来它背后之人吧。”
抚徵两手一摊:“它背后之人是谁我并不关心,我只是挺好奇的,这小东西活的岁数也不长了,却连人形都变幻不出,究竟是我们眼拙,还是它太聪明了。”
见她不是想要惹事,敖战便也放下心来。
既然他们已经决定了要留在乐城做一回凡人,那么还是安分守己的好,太过招摇了,只怕安宁的日子不会长久。
好在抚徵并没有要刨根究底的意思,只是不明白,小小一只讹兽,怎么也值得她如此上心。
饶是如此,敖战也不得不提醒她一句:“不管讹兽的主人是谁,那都不是我们应该去追问的,以我之见,还是将其送走为好,也省了许多麻烦。”
怎么来的就怎么送回去,到时候天大地大,这小东西乐在去哪儿就去哪儿,到时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将与他们无关。
岂料抚徵却并不赞同,反而道起另一件事情来:“咱们现在不是已经捉襟见肘了么,这凡间也是怪麻烦的,干什么都要银子,这法术在凡人的面恰恰又不好使,可是如果没有银子,只怕我们在这里根本就住不上三天。”
这话倒不是危言耸听,既要入乡随俗,那么作为凡人,银子自然是必不可少之物。
吃穿住行,茶米油盐酱醋茶,关于这一点,秦无翳那是深有体会。
他道:“你不是还有存粮吗?那么多的食物,拿出来应该也能抵个半个月吧。”
上次那一桌子的食物可是让他眼花缭乱,与昨日在那酒楼里吃的不相上下,就算是他们每日吃一两样菜,应该也能够抵很久很久.
只是不知道,那些东西可都馊了没有。
“什么东西?”抚徵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哦——原来你说的是那些啊。”
秦无翳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
抚徵脸色一转,道:“那些早就没了。”
“什么?”秦无翳大惊失色,蹭的一下从凳上站起来,满脸写满了不可置信。
抚徵没被眼前空空的囊中吓到,反倒是被他的反应给吓了一跳:“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秦无翳自然是在乎的,眼下他们已经没有了多余的银子来开灶生火,厨房里一应的东西也没有,若备齐,便是一笔开支。还有这个宅子年久失修,表面虽看着好好的,但还是得找人来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否则出了什么事,砸到人就不好了。还有……
秦无翳心里生了个算盘,手指翻动,算珠被拨得叮叮叮的响,可一响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但问题是,现在他们可是分文没有啊。
顿时秦无翳成了苦瓜脸,有苦说不出:“咱们还是想想办法吧,一顿两顿不吃的虽然饿不死,但几天都饿着,我是真吃不消。”
秦无翳皱着脸坐了下来,满是委屈。
抚徵于心不忍,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顶:“乖,跟着我们,难道还会叫你饿死吗?”
秦无翳顿时眼睛一亮:“难道你还藏了别的什么东西?”
她腰间那个袋子看着小小的,但内里乾坤可大得很,指不定还藏了些别的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东西是真没有,就算有,那也抵不住我们每顿都那么挥霍。”抚徵拍了拍他的肩头,苦口婆心,“年轻人,凡事还得靠自己的双手,那样打拼出来的才是自己的,不要一味的依赖别人。”
秦无翳一甩手,已不想跟她说话。
抚徵眉梢一扬,莞尔道:“本姑娘自有妙计。” 白姑娘又傲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