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容卿坐起来,将他睡歪的衣冠正了正,“昨夜的事情都解决了?”
李绩点点头,又要让她躺下去:“你别操心了,有我呢。”
容卿刚躺下,又想起什么似的,忽地坐起来:“乾伯有没有为我诊脉?”
李绩也皱了皱眉头:“你昏倒之后,乾伯给你把脉来着,只是我问他如何,他却不说,执意要等你醒来。”
容卿点点头:“那四哥让他过来一下。”
不一会儿,乾伯就弓着身进来了,虽然比以前恭敬收敛许多,但他进来并未行大礼,可见还不知道两人身份。
“你有什么话,想等我醒来说?”容卿看着他问道。
乾伯声音冰冷许多:“夫人为何明明答应饶那人一命,最后却又杀了他?”
李绩要说话,却被容卿按住,她冲他摇了摇头,才又看向乾伯:“因为,他也曾骗过一个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人。”
“他叫兰子衍,是一名书生,因亲妹于后宫得宠,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后来他看上了汝阳王小女,下聘求亲被拒之门外,他不放弃,跪行十里到王府门前求汝阳王答应这门亲事。然后他如愿了,却在不久之后以首告的身份将妻子全族构陷入狱!战功赫赫的汝阳王府背负谋逆之罪被全族问斩,而他却逃得一命,在真正谋逆之人打入安阳城时,亲自打开了城门……”
“乾伯伯,你说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不得好死吗?”
乾伯听得心惊胆战,汗流浃背,几句话不知怎的就挑起他心头热血,此时也有了一些猜测,他怔怔地看着容卿,嘴唇轻动:“你是……你是……”
“我是当今皇后娘娘,卓氏女,老汝阳王,是我祖父。”容卿抬高下巴,以一种骄傲的口吻说出自己的身份,不是因为跟皇家沾亲带故,而是因为她姓卓,是卓家人。
乾伯已猜到两人身份,扑通跪下,俯身行礼:“草民叩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其他话已说不出来,心中除了震惊就是震惊。
乾伯怎么也算两人的救命恩人,容卿知道他心中患者为先,若不解释清楚了,恐怕过不了昨天那个坎,这才亮出身份,见他跪下了,忙推李绩给他使眼色。
李绩道:“平身吧,这些日子,朕还要多这些您老人家。”
“陛下言重了,岂敢岂敢!”乾伯开始拘束起来,不敢再抬头,说罢,似是才想起什么,重新又跪了回去,梆梆磕了两个响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容卿心中一动,扬眉看他:“何喜之有?”
“昨夜草民为娘娘诊脉,娘娘已有三月身孕了,脉相平稳,胎儿康健!”
容卿松了一口气,淡然一笑,旁边的李绩却去遭雷劈,他僵着脖子,极为艰难地转头看向容卿,别扭的表情有些可笑。
他动了动唇:“真的?是真的?”
容卿看他眼中有泪,心里也颇为震动,其实她早有预感,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只是一直没有告诉他。
“真的是真的。”容卿点点头。
李绩脸上的喜悦无以复加,一向端着个脸的他竟然一下将容卿抱起,恨不得在屋里转个几圈,像还孩童一样幼稚。
乾伯觉得自己还是出去好。
容卿被李绩竖着抱起,两手扶住他的肩膀:“四哥!”
李绩一顿,不知她要说什么,便定定地看着她,越看越模糊,越看越虚幻。
容卿替他蹭了蹭眼睛。
“四哥,我们回家吧!”
第99章 、番外九
――议事――
衡元殿内, 灯火漫照。
几名老臣围坐在长长的桌案旁,个个神情严肃,李绩坐在上首, 手里拿着一叠蓝封奏折正认真地看,时不时轻蹙眉头, 无人敢靠近。
如果他身上没扒着个娃娃的话。
公主殿下两岁了,是个瓷娃娃一样的小可爱,就是有些淘气,衡元殿议事的场合, 她无人拘着不说, 竟然为所欲为。
公主生下来就胆子大, 对他们这些面貌各异的臣子们一点也不害怕, 就连能止小儿夜啼的萧文石萧大人,公主也是说拔胡子就拔胡子。
李惜宁看到李绩头顶的玉冠有颗好看的珠子, 眼睛登时就亮了,一双乌黑亮丽的眼眸像黑珍珠,娇嫩的脸蛋莹白可爱, 两颊却红扑扑, 她找到了目标, 便迈动笨拙的步子。因为实在太慢了, 干脆改走为爬, 到了李绩跟前,她一把抓住李绩的龙袍,凭借着惊人的臂力向上爬, 给一众大臣看得心惊肉跳。
“塔羌下了降书求和,关于议和的条件都已经在这里,诸位爱卿有什么意见?”
李绩还是那样端坐着,脸色一丝都未变,大臣看着公主努力,心里也跟着使劲,竟然忘了回答陛下的话。
“卓东升,你说说。”
忽然被点到名的大臣浑身一震,卓东升紧忙收回心思,刚才准备一肚子的话竟然都被这一吓忘光了,他拿起桌案上自己写好的奏折,尽快扫了两眼。
“臣以为赔款都可再议,塔羌有好马,不如以金银多换战马,至于牛羊也可充数,可是卓依干一带草原,都是将士们用血换来的,这里的土地寸土不让,塔羌想越过卓依干草原划洛河为界,实在有些得寸进尺。”
“嗯。”李绩点了点头,“别人的意见呢?”
小公主还在费力向上爬,李绩不予帮助,光靠她自己着实还是挺困难的,她薅着李绩的龙袍,小脚踩到李绩腿上,还要继续向上蹬,可惜小脚丫落到李绩的手臂上却一滑,身子立刻往旁边倒去。
众大臣心里一提,也情不自禁地往边上倒。
快要掉下去时,被李绩伸手托住。
李绩抱着她,指了指头顶的玉冠,声音轻柔许多:“想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