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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无此人 第58章

查无此人 冯河 3055 2021-05-13 08:16

  在这众多分包中,他面前这个则率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原因有三,其一便是因为这分包刚好出现在他面前,他最先注意到它,其二,则是这坟包很小,也很新,像是刚刚立起来的,第三,是因为这坟包上虽然泥土湿润,但墓碑却模糊,隐隐透着不祥。

  他看着那有些模糊的字体,忍不住想要靠近,把上面的东西看个清楚,可当他真正看清上面写的什么的时候,他却惊吓到直接醒来。

  “那个墓碑上面,写着:奠吾爱子,闫云书。”他声音颤抖,却依然坚强地说完了自己看到的东西。

  这墓碑上的内容确实诡异,对现在精神几近崩溃的闫云书来说更是一个足以将他唤醒的惊雷。

  仝阳也沉默了,他说不清青年为什么会看到这样的场面――这种事情的蹊跷程度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他沉吟着,思索着,问道:“那你有没有看到墓碑上的照片,墓碑上一般不是都有照片的吗?或许是个和你同名同姓的人呢?”

  这话让闫云书停止了颤抖,他安慰自己:或许真是这样,那就是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人,这也值得他大惊小怪吗?

  他试图让自己对这件事情感到滑稽与幽默,但他失败了,因为他的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那就是你,那就是你这个人。

  这正是他活的这二十多年来最滑稽的一年,他在这一年里先是知道了他朋友已经死了,现在,他又得接受他自己的死讯。

  这真是,可笑,哈哈!

  他干笑了两声,疲惫而无力,面色苍白得像是脸一不小心贴着了刚擦好白灰的墙。

  “我真的死了吗?仝阳哥,你告诉我不是的。”他近乎祈求地看着搂着他的人。

  他自己是否活着,竟然需要让别人来证明,这是一件可笑又荒诞的事。

  仝阳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似忧伤似可悲的光,摸了摸青年的头,说:“你当然还活着。”

  比干会因农妇叫破了“人无心必死”的真相而死,那是因为他本身就仅仅依靠这口气吊着,他本来就死了。

  死人会这样,活人不会。

  一个坚信自己存在的人不会怀疑自己,当他开始怀疑自身存在与否的时候,他的情况就开始变得不能更糟了。

  闫云书没有看明白对方眼睛里的情绪代表的含义,所以他只是笑了笑,像在认同,说:“我还活着。”

  他的脸色比之前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还要苍白。

  第45章 又回闫村

  他还活着,闫云书想着,他应该对这本就是事实的事情十分确定的,但他没有,他只是求助地看着仝阳,渴求着从对方那里施舍过来的一丝一毫的怜悯。

  他像个在沙漠里即将渴死的人,卑微而可怜地向运水车祈求着一口救命的水。

  索性仝阳并没有觉得他怪异,只是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像是母亲哄孩子一样安抚着他,轻声说着:“睡吧睡吧,不要再想这些了,睡着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睡着了之后,真的什么都会没有吗?

  他似懂非懂,抓着对方的衣襟,慢慢地沉入了梦乡,万事不知。

  仝阳在这人睡着之后也没有放开,只是静静地搂着、看着,用那带着审视的目光,一遍一遍,从头发丝一直到脖子根,他看得认真极了,像是这张脸有什么魔力似的,吸引住他的视线,让他久久不能自拔。

  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些什么,但是却没有让这声音传播到空气里,只是把他想说的那句话深深地埋在心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想要表达什么。

  他动作轻柔地把手从对方的脖子后面抽出来,轻轻摇了摇,感到了一阵酸胀。

  这是他多少年没有体会到的感觉了,他想着,已经多少年没有人再枕过他的手臂了。

  他慢慢站了起来,一边摇晃着手臂,一边看着这青年恬静的睡颜,黝黑深邃的眼眸里翻滚着墨色的情绪,那是一种没有人能看得懂的情绪,像是带着悲伤,又像是带着迷醉。

  那表情使他看起来像是这茫茫世界里唯一清醒的人,但他却正因为这份清醒而感到绝望。

  他放纵自己倒在床上,疲累与困顿抓住了他,拖着他就要往黑暗里坠落,在即将沉睡的瞬间,他伸手掐住了自己的大腿,疼痛的刺激惊醒了他,制止他堕入夜中。

  彻底清醒下来后,他的手便松开了大腿上的那块软肉,那个地方明天大概会发青了――他对自己一向能下得去手。

  他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样躺着,听着没有关紧的窗户吹来的风声和这房间里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那是闫云书安稳睡着的呼吸声。

  他恨这个声音,又爱极了这个声音。

  仝阳慢慢抬起了手,去触碰脸颊上方约零点一二五立方米的空气,仿佛那里漂浮着温柔凝视世界的幽灵。

  他张了张嘴,口型约莫是:“妈妈。”

  没有任何声音被发出,而做出这个口型的人在那刹那便让泪水铺满了整个脸。

  他没有说出任何话,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哭泣都是安静的。

  只是这样安静的哭泣里埋藏了多大的悲伤,又掩盖了多么沉重的苦痛,只有这个躺在床上睁大双眼的人能知道了。

  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也没有人能够安抚此刻的他,他只有用无声的呼唤喊着给予他生命的、给予他生命的、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幻想那温暖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头发――像是他刚刚对闫云书做的那样――安抚着他的情绪。

  人在感到不能忍受的时候,最痛苦的时候,往往第一想到的便是那个在他小时候就满足了他生存欲望的人,救赎他脱离痛苦的人,给予了他成长中所有快乐的人,这人一定是养大了他、在他一岁以前的生活中一直陪伴着他的那个人。

  而这个人,一般会是妈妈。

  妈妈在一个人的成长中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重要到当一个人感到痛苦不安时最先想到的是她的安抚,重要到只需叫出专属她的称谓就能抚慰自己内心激荡的不安,她在所有的孩子不安时是比神更伟大的存在,冲破所有迷雾,光明所有的不光明。

  眼睛不是泉眼,不会持续地流出眼泪,那些在他看来象征着软弱的泪水只流淌了不到一分钟,便干涸了,而仝阳的情绪也在此时归入了平静,甚至比他平时的状态还要稳定,像一个不会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冷漠、孤高,这种冷漠的表情并不常在他的脸上端坐。

  他似乎更适应那温柔的微笑浮在脸上的感觉,那让他感到安全。

  那张俊美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哭泣引起的红肿,再没有了一丝他曾哭泣过的痕迹,这时,即使闫云书醒来,他也不会知道,这个刚刚安慰着他的人,在两分钟前也露出过那样的软弱模样。

  仝阳沉默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换了一件新的衣服,当他再一次坐回到床上时,想了想,又起了身,把旁边床上这人的衣服给剥掉,从这人的行李箱里随便扯了一件出来,给人套上了。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便像是完成了一件任务似的,摇了摇头,长出了一口气,翻到自己床上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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