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在此提前祝贺文小姐同元大人喜结联姻。”季清灵收敛思绪轻声道。

　　文家长女微愣，似是未曾料到会得到如此回应，面色略微严谨了几分说道：“看来外头的流言有些言过其实了。”

　　“流言，自是极容易误导人的。”

　　“那不知季小姐可曾听过元大人拒了家父联姻之事？”

　　季清灵伸手撩开身侧的梅花枝应：“此事听好友说过，文小姐莫不是猜测元大人因我而拒绝与文家联姻？”

　　“这并非猜测而是那元大人亲口所说。”文家长女眉头微皱地停下脚步，“这朝堂还没有人如此大胆的拒绝家父，季小姐好像一点也不在意，难道不担心元大人的仕途？”

　　“文小姐都敢以杀头的罪名胁迫元大人，我担心又有什么用？”

　　一阵寒风袭来，梅花枝头的积雪掉落了不少，啪嗒地声响细碎地响个不停。

　　一侧围墙内便是男子宴席，隐约还能听到杯酒碰撞高声交谈。

　　“好一个胁迫。”文家长女轻笑了声，“不过确实是强人所难，着实算不上光彩的手段。”

　　季清灵伸手理了理裙裳，才察觉未曾带暖手炉，现下反倒有些冷的紧。

　　婢女们离的并不远，季清灵此刻不想再久待，便出声：“这外头有些冷，还是早些回内室吧。”

　　“等一下。”文家长女出声制止，“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何回拒元大人的提亲？”

　　“季家招婿闹出来的事，想来文小姐应当有所听闻吧？”

　　文家长女眼眸轻眨道：“招婿自是听说过，可听闻季小姐前些时日遭劫匪挟持，还是元大人从城外救了回来，这般冷漠岂不是太不近人情？”

　　难道难道要说本来你与元川前世就是佳缘，现下不干涉这才最好的法子？

　　这话自是说不得，季清灵不禁感叹难道有男子提亲，女子就非嫁不可？

　　提亲如此，招婿也是如此。

　　“救命之恩，家父早以厚礼答谢，人情可不是只有以身相许才能偿还恩情。”季清灵敛神说道。

　　“可若是我恐怕这会已经被以身相许了。”文家长女神情微冷地叹道：“元大人现如今正得圣宠，日后荣华富贵更是享之不尽，家父欲招揽，这才以联姻为线。”

　　话音未落，临近枝头许是因积雪太重，便被压折断了枝，连带着那开着正娇艳的梅花，也一并没入雪地里。

　　文家长女叹了声道：“这元大人便是一枝新梅，谁都想借此攀附再开新春，可谁曾想这枝新梅狡猾的很，先前以眼疾为由，再后来便遇平原之乱失踪那般久，今年各家官员才进了元府头一回。”

　　往日里季清灵听多人夸元川清秀俊朗，很少遇到有人称其狡猾，这文家长女倒也是看的很清楚。

　　季清灵眉头略微松展开应：“狡猾确实是狡猾，不过官场上要是不狡猾，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

　　“确实如此。”文家长女颔首应道，“可因这枝狡猾的新梅，家父的设想落了空，连带着我现如今名声也不好听，赐婚诏书只是家父为了挽面而已。”

　　向来都是男子上门提亲，被拒了最多只当是笑话，可若是女子，那话语可就难听的紧。

　　对于流言，季清灵已然是领教过多回了。

　　不过前世尚且未曾听说过圣上赐婚一事，再者好像元川同文家长女成亲数年也不曾有过孩子，反倒是传出与男子有些牵扯不清。

　　当然这都是季清灵听说，具体如何那也只能问元川才知道，只不过现如今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正因为元大人如此不留情面的回拒，所以我在想看看他心仪之人有多出色。”

　　文家长女有些歉意地笑了笑，“现下看来，那枝新梅兴许还得再熬几年冬雪了。”

　　这看着温和的文家长女居然揶揄起人来。

　　季清灵微抿唇说：“既然都已打算请圣上赐婚，文小姐怎么看起来是要放弃了？”

　　文家长女摇头伸手折下临近的一枝梅眼眸微转道：“圣上赐婚，哪有这般容易。”

　　“再者现如今朝堂局势不稳，我想家父也不会这时强行冒出头来，至少也得过段时日了。”

　　看样子先前那些话只是为了讹诈套话，季清灵暗道这文家长女还真跟元川某些地方很是相似。

　　两人回内室，便各自去往别处，季清灵接过婢女手中的暖手炉，被冻的手才暖和了不少。

　　朱家嫡女同秦罗正在一处喝茶，果酒不醉人，秦罗喝的有些多，不过这会也已经清醒了不少，见季清灵从外头回来便问：“清灵，没出什么事吧？”

　　“没出什么事，大家伙都聚集在一处，谁也不会故意在这时闹事。”季清灵捧着茶水应道。

　　“哎？”秦罗有些许意外，“看不出来这文家长女性情还挺和气的。”

　　一旁的朱家嫡女笑道：“我就说你瞎想了吧，大家闺秀最多也就是闹不愉快多说几句而已。”

　　待前堂男子宴席散了，各家女眷便各自回府。

　　季清灵手捧着暖手炉坐在轿子里，外头街道里并没有多少人，年初各家店铺也都未开张。

　　繁华热闹的都城里少有的冷清，不过偶尔倒是能瞥见孩童玩放烟花炮竹的声音。

　　季父喝的有些多，入府时由老管家搀扶着回园休息。

　　一年之初随着上元节而又热闹了起来，各家女眷送来不少帖子，季清灵只择了一些赴约。

　　上元节当日季清灵乘轿出门，未曾想刚出巷道，便遇上有一阵子没见的人。

　　只不过那人骑着马，像是有什么急事，匆匆地从面前过去。

　　季清灵放下帘子并未再去张望，轿子顺着街道行驶一段，突然间马蹄声又哒哒地响了起来。

　　外头便传来元川的声音唤：“可是季小姐在里面？”

　　将帘子掀开一角，便露出那一角黛蓝衣袍，上头绣着金丝富贵牡丹花纹，元川鼻头被冻的有些红，那漆黑的眼眸里映着些许笑意，歪着头看着这方说：“我方才还以为你先去赴约了，没成想你还在半道上，这会人多，你这轿子可有的走了。”

　　突然间这般亲昵，着实让人有些不习惯。

　　不过往日里听着他以读书人自称元某，季清灵又觉得有些怪异，好似这人与其说像读书人，倒不如说更像个不知畏惧的侠客，尤其偏爱骑马。

　　这会积雪初融，正是寒冷的时候，也不怕冻着了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