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道南商品批发城。
店铺门铁拉上了,林臣一脸狼狈相站在齐二爷面前,嘴角还衔着没擦干净的血,拳头攥得像石头一样硬。
齐二爷脸阴沉得厉害,眼袋耷拉,许久没说话。只是默默盘着手里一串金刚菩提手串,少见的十八瓣。据说寓意是“散孽脱险”,已经盘出包浆的玛瑙色。
盘着盘着,他手指微颤,眼珠子游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红血丝。
“人我是一定要拿下的。既然结了仇,那就硬闯吧。你说银针射入她肩膀,那就一定会起效果,这个绝对不会错。”
林臣垂下头,拳头几乎要捏碎,听得对面呼吸急促,抬头看到齐二爷正捂着胸口,浑身痉挛,面部扭曲,双瞳无光,慌忙上前一步:“二爷……”
几分钟后,齐二爷喘过气来。身子没完全止住颤抖,像被抽走大半力气,声音已沙哑无力:“丁狗伤了,这次换你来守吧。”
林臣点点头,扶着齐二爷往小仓库后走。
小仓库走下去,长长的甬道七拐八拐。隔开数间房,最后来到一间防爆门前,输入密码,门打开时发出沉重的轧轧声响。
齐二爷佝偻着身子进去前,对林臣说:“我还是那些话,我人没出来。谁也不准进去,三日后没出来,你就进去替我收尸,秘密安葬。长春斋就此散了。三日后若我能出来,照计划行动。”
“二爷,这次您一定也能熬过去,我等您出来。”
齐二爷拍拍林臣的肩膀:“你啊,是个不错的苗子,就是有时太感情用事。下次再面对季笙,可别手软了。银枪要瞄准她的心脏。”
林臣咬牙:“是。”
门又重重合上。
好像二爷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
待四周沉寂,林臣抽出一支烟点上。用力吸了口,眼眶殷红暗沉。在呼出的烟雾中,他想起逃出季家后的那段岁月。
十几岁的少年,像只流浪狗,辗转各处,只敢在人多的地方呆着,人多眼杂好藏身,也好逃。
他在南城火车站睡了一年多。渴了去洗手间就着洗手台喝水,饿了去垃圾桶里翻找吃的,直到齐二爷站到他面前,问他:“嘿。小子,你想不想变强?”
不是问“你要不要跟我去吃好吃的”“我可以给你一个舒服的地方睡觉”“我可以给你一份工作”,而是问“你想不想变强”。
没有哪个落魄的心怀仇恨的少年能抗拒那句——
你想不想变强?
但这一夜,经过与季笙、慕以南两人交过手,他发现自己还不够强,远远不够。
他又想起季笙母亲林眉,那张美丽温和的面孔,他叫她眉姨。
他受伤了,眉姨给他上药,温声说:“小臣,阿笙被我惯坏了,你是哥哥,你让着她点。阿笙她脾气暴了些,但她是个别人对她怎么样,她就对别人怎么样的小孩,你对她的好,她现在不表现出来,但一定会记在心里,来日还报。”
——
两天了,春姐上楼给季笙送过几次餐,慕总吩咐不要进去打扰,餐盘只需定时放门口就行。可下次再送餐过来,前一餐的食物一点没动,敢情季小姐就没开门出来过。
都是季小姐喜欢吃的牛排呢,碰也不碰,这就奇怪了。
因为有点担心,春姐去书房跟慕以南说,慕以南问她:“牛排可是她喜欢的三分熟?”
春姐点头:“是啊,我不说餐厅那边也知道,他们都怕了季小姐。”
慕以南想了想,起身出书房,往楼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