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头上缠巾,脸上皱纹如沟壑,苍老焦黑,身上棉衣棉裤破旧脏污,常年不洗澡。浑身一股浓烈羊骚味。
身份证上也是缠头焦黑的面孔,确实是本人。
问了几句。老头抖得话也说不出来,开始哭。
“搜身。”梁蝎子说。
一手下俯身搜老羊上身,手往下身去摸时皱眉:“梁哥,看把老头吓尿了。”嫌恶地收回手来。
几人看去。老人棉布裤子下滩湿一片,屋里顿时一股羊骚混合尿骚气味,愈发不好闻了。
梁蝎子趣味索然地把身份证甩到老头身上,起身。
麦克斯在后面跟出去,微微攥拳:“是不是做得太过了点?”
梁蝎子剜他:“你他妈办坏了事,三次进庄园三次被反伏,你就不考虑一下是不是身边人出了问题?琳姐还没找你算账呢。”
等偏屋这头安静了,蜷在地上的老羊也止住了颤抖。
没人发现他压在身下的手,贴着瘸掉的那条腿,隔着厚棉裤能摸到枪和一部关机状态的手机。
——
季笙知道鬼叔这几天接电话不方便,她打了两次那边没接,但也不太担心。
鬼叔的身手不差。又善伪装,救过季笙和母亲多次。
身上黏腻,她进浴室洗澡,细密温热的水流自头顶冲刷在身上,她看到左肩中了“绿丸”的地方,白皙的肩头以那针口为眼。有丝丝绿色血丝样的痕迹绽开。
短短两小时,绿丝已蔓延至手肘位置。
水珠顺着她身体淌下,手指微微发颤,她咬牙,攥紧拳头,把头抵在浴室墙壁上。耐心地等待下一波芒刺扎心的疼痛及寒冷。
疼痛先是两小时一次,随着绿血丝不断蔓延,时间逐渐缩短。
她用力咬牙,想不到长春斋齐二爷也弄到了“绿丸”。这绿丸的效果比六芒星的似乎效果更强烈。
呼出的气已如寒霜,身体被阵阵阴冷侵袭。
洗好澡,把空调调到制热最高值,季笙钻入被窝。
——
医疗室,阿森给慕以南重新包扎肩膀的伤口,边弄边说:“你这伤口怎么严重了?感觉被人戳开似的。南哥你注意点啊,你跟罗仝他们不一样。你又不是……”
慕以南不说话,闭着眼休息。
脑子里不知为何浮现和季笙一起看星星的画面。还有她那张令人难以捉摸的脸。
有时天真无邪,有时像个小恶魔,有时凶残冷血。
她说:“我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他现在想想,竟觉得有点勾人,喉间有些燥热。
阿森说:“你出去办事时,我接到老夫人电话,说是她和老先生这几天准备回来了,会直接来海湖庄园。”
“嗯。”慕以南回过神。轻轻咳了声,眉心不动声色沉浮。
听到阿森在哼歌,心情不错的样子,慕以南问:“颜若是不是也要回来了?”
阿森脸有点红。掩饰不住的高兴,手上动作都轻快了:“她正好有个假期,这次回来我打算跟她求婚,订婚之后她要还想回瑞士读书,我也不拦她,南哥你说天下没有我这么善解人意的男朋友了吧?”
慕以南无奈笑:“就那么喜欢颜若?”
阿森哼哼:“那是,人美心善,还是个年轻有为的女博士,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南哥,等你遇到一个命定的人,你也会像我一样陷进去的。有时候男人陷进爱情,比女人还可怕。”
命定的人?慕以南觉得不可能的。
天快亮时,他回到书房,给颜若的未接电话拨回去。
那头很快接通。
“慕总,这次调查有新进展,等我回去详说。”
“好。颜若——”
“怎么了?”
“你这次回来,我想交给你其他事,暂时别回瑞士了。”
那头沉默几秒:“好,我听您的安排。不过,能不能等这次的事有个水落石出?您换别的人盯他们两位,我不放心。”
水落石出?慕以南深吸口气,没叹出来,声音仍是一贯的冷:“谁盯我都不会放心,他们是深渊,颜若,你盯着深渊,可能深渊也在盯着你。”
挂断电话,慕以南靠在座椅上,看着书桌上的相框,相框里高贵得体的中年夫妻,也看着他,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那天在地下拳击室,他差一点就对季笙说出口,他长久以来一直怀疑的事,除了他认定自己有一个别人口中不存在的哥哥慕以东,他还怀疑——
他的父母,早已不是他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