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除了掉下林子时的骨折和擦伤,还有很多伤口,看起来像是人为的,你被谁虐待了吗?”
阿森问完就后悔,身上平地起寒意,因为季笙停下所有动作,像被定格在那里,许久,她慢慢地,不知道是不是阿森的错觉,感觉她还带点机械性僵硬地转动脑袋,抬起头,黑漆漆的瞳仁看着他说:“昨晚,我又听到枪声了。”
“啊?枪声?怎么可能呢,你可能是太累,对,一定是太累,产生幻听了。林场里是有些鸟兽,可国家禁枪不说,龙城也全面禁止打猎,这你是知道的。”
“可能吧,我太累了。”
“那你休息,我不打扰,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春姐说,身体哪里不舒服也跟春姐说,春姐会告诉我。”
阿森从季笙房中出来,长长松口气,揉了揉有点冰凉的脸。逢慕以南骑马回来,他去马房找慕以南:“季小姐说又听见枪声了。”
“能有那样的恢复能力,听觉异于常人也不奇怪。”慕以南取下马鞍和汗垫,伸手解开水勒缰绳的金属扣,取下马嚼子挂在栏板上的挂钩上,摘下手套的修长大手贴着马脖子侧面,轻柔地来回轻抚。
海湖庄园的马场养着十几匹马,平时由一个叫老火的老头和他孙女照看训练,大部分是经过驯化的纯种骟马,眼前这匹叫赤豆,颜色跟赤小豆一样棕里透红,独前额有撮白色鬃毛,通身养护得油光滑亮。从内蒙运过来的,原本是匹野马,也没阉割,刚到的时候脾性很差,由慕以南一手驯出来,现在也只让慕以南一个人碰,别人近不得。
阿森跟慕以南说话时,离着三四米远的距离。
“除了听见枪声,还透露她没家人,跟我们查的不太对得上啊。如果她是季家的人,怎么季家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慕以南取些干草料放到马槽里,赤豆低头吃草料,他拍拍马身,走出来:“每天晚上林场边缘的动静,不是动静?”
以阮琳惯用的手段,总是先来暗的,暗的走不通,再来明的。
两人往庄园别墅走,回餐厅吃早餐。
这个点吃过的都吃过了,可餐厅里还有个人,埋头掰面包沾果酱,大口塞进嘴里,用手捏烤得焦脆的培根吃,边吸吮手指头边起身朝慕以南点头打招呼。
二十五岁左右,精瘦身形,穿迷彩作战服,硬底军靴,裤管扎在靴子里,手边放着个军色硬面帆布包。棱角偏硬,单眼皮,眉眼带点凶相,脸上挂彩了,嘴角有点淤青,从颧骨到眼角有道刀痕,不深。
“受伤了?”慕以南问。在餐厅的用人给他端来咖啡。
褚克用手背擦擦嘴角油脂,歪嘴笑了笑:“昨晚他们派来的人有点能耐,我大意了,下次不会。”
慕以南淡淡点头,知道褚克如果受伤的话,那只能表示对方伤得更重。他端起咖啡:“记得处理伤口。还有,交代你个事。”
楼上南角的房间,季笙站在落地窗前,窗帘只拉开一道巴掌宽的缝,不开灯,光线就暗去许多,她觉得这样更舒服点。
从这间房的落地窗望出去,正好能看到马场,一刻钟前,她看到慕以南和管家阿森从马房那边走回来,有一瞬间,她感觉慕以南抬头往她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手里攥着手机,按照以前的方法检查了几遍,没发现监听软件。或许是她没查出来,毕竟她已经一年多没碰手机,软件技术日新月异,据说现在有手段能弄得神不知鬼不觉,她的检查方法过时了也说不定。
先用手机打开一个网站,再从网站找到隐蔽端口点开,弹出一个拨号页面,输入熟记的一串电话号码。
从这个拨号页面输入号码,可以隐藏IP地址和通话痕迹。她有点紧张,一年多了,不知道这个号码还能不能打通。
很多年前,母亲把网站和号码给她时,让她要牢牢记住:“阿笙,在这个世界上,除这个号码的主人,你谁也不要信任,他是用半条命救过我们母女的人。”
嘟——
只响一声,那头接通,季笙浑身一颤,颤意直通颅顶。
手机那头,能听出的克制着颤抖的声音传来——
“阿笙?”
“嗯,鬼叔。我好像,从地狱逃到了魔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