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己有错,哪里又会认错呢?
“原来是罪君大人亲驾啊。”司命盯着眼前的黑羽如织的神秘人,无力地惨笑了一声。
这么久的交锋,她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更何况能在这个世界里将她逼到这种地步的,除了当今的神国之主,还能有谁?
不过也幸亏是在此方世界,若是在外面,那她除非是巅峰之时,否则一点反抗之力都不会有。
罪君看着她依旧泛着神性之辉的脸,问道:“你过往的效忠之人是谁?”
司命没有回答,她抿着唇,强以自身的法则与罪君的审判之力对抗着,如今她吸收了满城神灵的权柄,在同境之下,哪怕是罪君亲至,她也不相信自己连遁逃之力都没有。
罪君不需要她的回答,只要她动念,自己就能看到。
他伸出了手,探查司命的念头,但是关于她前任神主之事,像是被人以欺天瞒地的绝世神通遮蔽,哪怕是自己也无法看到。
“啊!”司命忽然仰起头,银发根根炸起,爆发出一声清啸,所有的法则之力熔浆般喷涌而出,翻滚不休的白裙就像是疾风骤雨飞舞的蝴蝶。
罪君身影微停。
司命竟真的挣开了他的束缚,在时间法则的收纳之下,向着城门外广袤无垠的世界逃遁出去,飞速拉开了自己与罪君的距离。
罪君立在原地,在身前再次画了一个完美的圆,他毫无感情地开口:“渎神者,就擒。”
那个完美的圆心里,法则之力随着他的言语生效。
峡谷变成了劈向司命的剑,野草化作了扎下司命的针,横七竖八的山石化作了一头头拦路的猛虎,哪怕是浑浊无际的天空,都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罩下的网。
山峦如怒浪,山风似刀剑。
司命感到了一种孤独感,那是举世皆敌的孤独,但过去她孤独的背面是倨傲,但如今,更强大的存在出现,将自己的骄傲击得粉碎。
绝望的情绪一旦生出,便像是搅浑一杯水的墨点。
那粒墨点由心灵来到了瞳孔,然后成为了瞳孔中真实的影。
罪君便在眼前。
恐惧化作了真实。
司命生出了一种窒息之感,环绕在身侧的黑剑被她握在掌心,然后她持剑向着罪君斩去,铮铮铮的声音不停地响起,她每一次落剑,都恰好击中罪君漂浮于身侧的稀疏的羽,一道道涟漪环绕着他们,转眼之间司命已斩出了数百剑,她握剑的双手都不停地颤抖,皓白的手腕上泛起了淡淡的红霞。
但她却未能伤到罪君分毫。
罪君一指点出,万籁俱寂。
司命的身影在短暂的停滞之后,所有凝结出的法则被那一指尽数点碎,她雪白而秀丽的身影再次被轰飞,撞断了无数的石头树木,砸向了一片峡谷的山体里,山石破碎,她的身体直接凹了进去。
司命胸膛起伏,眼前发黑,太阳穴突突地震颤着,她感觉黏稠的血从身体里流出来,浸没了全身,眉心痛意,也似被劈出了一道红痕。
她从未想过,自己蓄谋已久的一日,竟会以这种结尾作为终章。
她不愿意服输,却无法奈何。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领子,将她再次从山体中拽出。
她银发间尽是灰尘,雪白的衣裙上也沾染了许多土灰。
这些都是她所讨厌的东西。
“神罚。”
罪君机械般喝出了两个字,然后于身前画了一个十字。
与此同时,断界城王宫的上空,浮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金色十字刑架。
司命浑身是伤,法则之力被打得分崩离析,哪怕用时之力不停修复伤口,也是徒劳无功她彻底被罪君压制了。
她从高高在上的神女变成了罪人。
罪君以审判之力将起捆绑,送到了断界城上空的金色十字架前,她不停地挣扎着,但是法则之力无情地捆绑着她的双手,将其十字般张开,然后透骨的审判之力如钉子般将他钉在了那高悬天际的十字架上,那身染灰的白裙好似囚衣。
她垂着头,满城之人皆看到了她最为屈辱的模样。
司命想要杀光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却无能为力,她最后于指尖凝出了灵力,最终也没有投向任何一人,而是点向了远处的烽火台。
狼烟遽然而起,直冲天霄。
罪君看着这一幕,并未阻止她。
他摘下了一片羽毛,那羽毛化作一只黑色的乌鸦,停在了金色的十字架上,这只乌鸦将会吸收她的神性,在漫长的时间里,将她所有的力量完好地吞噬殆尽,然后容纳为罪君的一部分。
十字架的下方,缠绕着一条巨大的黑蛇,如今的罪君并非真正的全知全能者,所以他也需要这位“故友”替自己看守物,防止其余人趁机夺取自己志在必得的权柄。
“命运。”
罪君看着冰原的方向,说出了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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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章:比肩神明
夜除跋涉过雪原,他原本身上粗粝的法袍不知何时已染上了金色的神辉,他梳着长发,如俊美到了极点的少年郎,无暇的面容上,瞳孔一明一暗,似象征是轮转的阴阳。
修罗神录的功法在他体内流转不停,每流转一个周天,他瞳孔中的神辉便浓郁一分。
昨夜,他离开之时,在最后的关头给宁长久留下了一张纸条。
他放弃了杀死宁长久。
一是因为之后只要计划无错,宁长久的死与活都无关大局,二是因为他按照修炼的时间,明明已经应该走火入魔,却毫发无损,还能与自己如常地谈笑风生,他便猜到对方可能看出了破绽,于是干脆顺水推舟,留下一个人情。
但这些都不是他如今最为关心的事情。
他知道,他离开雪原之时,司命一定会来截杀一次自己。
他并非是司命的对手,因为此处境界有限,他们都已到达巅峰,无论是谁来此,真正战斗中对拼的,都是手段的多少与权柄的强弱。
当年神国崩塌,他们被放逐之际,夜除留下的命运权柄少得可怜,哪怕多年拼拼凑凑了一些,也绝非司命的对手。
但他许是出于对晚辈的宠溺,他愿意再陪司命过最后一次家家酒。
夜除嘴角勾勒起淡淡的笑容。
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司命第一次从胎灵之渊中爬出的样子,那时的她何其脆弱,对着陌生的世界抱着纤细的双臂不安地颤抖着,那好看至极的眉目像极了他毕身所求的,最完美的命运。
只可惜,司命的野心与能力超出了他的想象,当年她与他第一次平起平坐之时,他的心中也生出了一抹奇怪的情绪。
只是这些过往的历史早被雨打风吹去了。
但夜除知道,自己心中仍有一抹难去的心结,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选择这么一种不需要你死我活的方法离开这个世界呢?
斩天而去固然霸气,但又如何比得上吃掉对方来得安全?
夜除缓缓地走过雪原,他的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拦路的凶兽,仿佛他踩出的每一步脚印,象征的都是最好的命运,他所前往的,是一条通往神国的路。
他走出了几千里的冰原,然后看到了漫过峡谷的黑烟,那是堡垒上燃起的烽火。
夜除微微皱眉。
他不明白司命这是要做什么,莫非是想靠着这烽火骗自己王城出事,让他放下防备,走入她的圈套里?
何其可笑?
他当然不会相信司命,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如今已经傻到了这种地步了。
他走过了冰原的最后一寸土壤,脚步即将落下之际,像是有人拨动了命运的琴弦,发出了一声危险的颤鸣。
夜除只觉得眼前陡然一暗,似有乌云遮蔽了天光。
他轻轻落脚,抬起了头,没有看到乌云,而是看到了无数遮蔽天幕的黑羽。
他立在雪原上,仰天望去,神袍被振得笔直。
周围一下子黯了下来,他的瞳孔中翻滚的金光显得更为醒目。
“星宿列位,南北斗转!”夜除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喝了一声,灵脉汹涌,裹挟着万千道诀,如无数粒星宿,将他包裹其中。
雪原上寒光一闪。
夜除本应在这一刹那之后出现在千里之外的雪峡里。
但他身影一晃,依旧停在了原地。
许许多多片黑色的羽毛像是一只又一只聒噪的夜鸦,箭一般向着他俯冲而来。
夜除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金色的瞳孔里光芒璀璨,在他的眼前,陡然出现了无数条金色的线,那些线的首末不知在何处,只是它们皆从前方来,向着自己身后去。
这些都是他的命运之线。
“夜除,险象环生,最终离开了此处。”夜除宣布了自己的命运。
命运没有得到响应。
黑羽为牢,所有命运的走向,仿佛都被那个突袭者给切断了。
夜除的道心再难宁静,这种感觉,唯有千年之前,他在那通天王座上,面对着至高的神主时才有过,那是对于无上力量和权柄的仰望与敬畏。
他比司命聪明许多,他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罪君?!”哪怕不敢置信,他依旧呼出了对方的姓名。
但话才出口,他立刻后悔,因为无论是谁,都不可在神主面前直呼其名的,若是神主动怒,他逃无可逃。
夜除浸泡在丝丝缕缕的命运里,黑色的浪潮化作樊笼圈禁了他。
罪君的身影由黑羽凝成,出现在了夜除的眼前,他浑身被黑袍包裹,衣袖的边缘有尖锐的利爪垂出小截,长长的尾巴蔓延在地,好似蜿蜒的、透明的水。
他平静地立着,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息,却给人一种十万大山崩塌也无法震撼他身形丝毫的感觉。
夜除生出了一丝绝望。
他曾经想过,这埋藏了七百年的秘密会不会被神国之主发现,他曾经期盼过这样事情的发生,因为神国之主要惩罚的,应该是将自己的神主大人斩为无头神的人,而他们说不定可以凭此契机走出这片漫无边际的枯寂荒野。
只是代价必然是要交出自己的权柄。
一个残破神国的遗产,哪怕是对于另一位神国之主,也是世间绝无仅有的财富,甚至可能让他拥有超越其余国主的力量。
罪君在出现的一刹那,无数的思绪在夜除的脑海中闪过,接着,他金色的瞳孔里,那个黑影飘忽而至。
“欺诈之罪。”
这是罪君对于他的宣判,判的是他以错误的修罗神录欺诈宁长久。
罪君的衣袖自始至终地垂在两边,但他的身前,却瞬间出现了无数道箭一般的拳影。
夜除衣袍挥动,发动命运的权柄,如雨线中的飞虫,遵循着最简单的路线,在错杂的命运之中飞舞横跳,躲掉了数百道罪君的拳影,但是罪君的审判像是空中落下的亿万雨点,人立于荒原,又如何能避得开这场几天几夜的大雨呢?
乓乓乓的声音不停响起,夜除圣辉盎然的法袍被打得不停地凹陷,每一拳之后,那法袍上的金色光芒便黯淡一分,他捏着自己命运的线,在其中不停穿梭,他在某一刻调转了一条命运的方向,折向天空,他顺着这条命运的线向着天空中高高地抛去,想要借此逃离。
罪君屹然不动,直接微抬袖袍,勾了勾尖长的手指。
夜除高高飞起的身影像断线的风筝,而罪君以审判的权柄渗透进他的命运里,篡住了这条命运的线,重新将他拽了回来。
“神秘的黑衣人选错了命运。”
夜除被重新拉回地面时,再次启动权柄,只是权柄中他不敢直呼罪君之名,否则自己的法则可能会直接失效。
命运再次被更改,夜除一瞬间脱离了罪君的掌控,沿着一条极为复杂蜿蜒的命运轨迹遁逃。
罪君始终没有丝毫的改变。
司命和夜除的权柄都不完整,否则他们联手,在这方境界压制的天地里,说不定真有与自己一较高下的机会。
可惜都是残次品。
罪君的审判一旦落下,便是永无休止的追杀,那无数的、命运的丝线像是浸入了一个巨大的染缸,没有一条可以逃过罪君的污染。
这个审判的根源是夜除对于宁长久的欺骗,但宁长久实际上识破了他的骗局,自始至终没有真正地陷入生命的危险,所以这个审判的力量,比对于司命的,要弱上许多。
命运之弦不停震颤,夜除原本是蜘蛛网中的蜘蛛,却在罪君伸出手时陡然反转,变成了困囚在蛛网中的物。
罪君的身影消失原地,再次出现时已出现在了夜除的身前。
他在夜除的身边画了一个完美的圆。
画地为牢。
夜除被困囚在罪君的牢笼里,所有的命运都像是断了的弦,再也帮不到他丝毫。
夜除金色的瞳孔黯淡了许多,他强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