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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华引_分节阅读_第64节

《宸华引》 河阳织造 4418 2021-05-06 16:49

  D-短地命令道。

  白先点点头,“江禀义说,让我带一句话。”

  “朝事诡谲,仁义之士几度遭劫,零落无几,若有我敬重的前辈,还行走在这青天之下……天道让你活着,就要好好活着。”

  白先将临别之前江禀义的话复述一遍,声音略有些颤抖。

  黑袍男子依然沉默着,连身形都未动分毫。

  第123章 白袍

  好像时间过去了很久,才听到一声嘶哑着如同鬼魂发出的叹息:

  “呵,天道。”

  呵,天道。

  白先面上有些狰狞。

  “你说是卫景林那样舒服些?还是我这样舒服些?”

  黑袍男子终于动了动,语调阴冷。

  白先的脸已经扭曲得变了形,他沉声喝道:“小公爷……”

  黑袍男子打断他,“此次被江禀义注意到,土奚律境内不可久待,那儿又回不得……咱们往北走罢。”

  回不得的地方是哪里,他们心里自然有数。

  “他不会出卖我们的。”白先急道。

  “他是卫景林的人,定然不会做这种事。但是,若他走漏了消息,传到那些人耳朵里呢?”

  “那些人”,白先面色转阴冷,“那样的人,见一个杀一个,我们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黑袍男子对他这番话恍若未闻,白先有些发急,语速变快,“他们为了夺位竟愿意向土奚律割地求援,老祖宗有训一寸山河一寸血,对蛮夷寸土不可让……”

  他一番激昂陈词,黑袍男子却无动于衷:

  “大宸回不去,土奚律不能待,到突伦边境上去罢。”

  “小公爷,你看这些银票,足足五万两,我们隐姓埋名下来,未必会泄露身份。”

  “去突伦罢。”

  “小公爷,江禀义那厮富有得很,让他帮我们隐瞒身份藏起来,想必也没人找得到。”

  “去突伦罢。”

  “小公爷……”

  马车自朝阳初升之时出发,直到黄昏临近,路旁有半人高的枯草上沾染了霜气,才听到牧人放马的呼哨声远远传来。

  乔掌柜停下车,向身后的车篷内喊道:

  “先生,我们到了。”

  车帘被打开,忙着四顾打量着所处环境的人脸色青白苍老,只有闪烁着诡异的蓝色的双目饱含着渴盼。

  “阿澜先生”,乔掌柜递给他一个包裹,“这是我们江老板的族人所居之处,十分安全。”

  乔掌柜将一块黑色的牌子递给面前的酋长模样的男子,又絮絮交代了半晌,才将阿澜引荐给他。

  “蠕蠕姑娘也住在此处,她在等您。”

  乔掌柜向酋长和阿澜点点头拜别,扭转圆胖的身体轻巧地跳上马车。

  “请等一等。”

  阿澜立正在乔掌柜身前,郑重躬身施礼。

  他抬起头难掩面上愧色:

  “请转告江老板,二十年前,我与父亲在蠕塬确实遇到了两名大宸军人,救活了其中一人。因当年有誓言在先,恕阿澜不能多言。”

  阿澜说完又是一揖到底,脑中浮现起那个年轻人玩世不恭的脸。

  那时阿澜被人盯上,东躲西藏之下仍然被发现了踪迹。

  虽然杀手穿着牧民的衣裳,阿澜仍然认得出他是摩多可汗王帐下的侍卫。

  那天他已经倒在地下退无可退的当口,一个年轻人出现了。他口里衔着一根长长的草叶,随手砍杀了在阿澜身后举起刀的便装侍卫。

  “你记得一位穿白袍的汉家将军吗?”

  那年轻人问话时歪着嘴,一脸的满不在乎:

  “你二十年前救过他,现下他来报恩了。将军已经杀了兀勒王,你那可汗外甥的王位保住了。”

  一团黑影自墙上跃入院中,悄无声息落地后,快速贴着墙壁向廊檐下移动,似是对院内的布局十分熟悉。

  檐角上几詹红纱灯笼被风吹起,摇晃的光线在黑影上一划而过,乔掌柜凝神屏息的脸依稀可辨。

  背后传来一声轻响,乔掌柜身影快速隐入廊外植着的几株松柏。

  “啊。”一声惊呼。

  有重物滚落在地的声响,“将军”。

  乔掌柜声音里不无幽怨,这么晚了,满院风霜,他竟然不在屋里。

  “你收拾一下,替我送个信”,江禀义的声音沉沉,“要亲手交给林大人。”

  乔掌柜恭敬接过他手中递来的羊皮封子。

  不问他那人是否已经妥当安置,他也不需要特意提起。

  同袍之间的彼此信任,无论在从前的战场还是当前的异国,都是一样的,将军相信他。

  江禀义正要离开,却发觉乔掌柜并未移动。

  “还有事?”他问道。

  “那个人,让我转告将军一句话”,乔掌柜抬起头,试图在黑暗里看清将军的面色,话音与阿澜的声音重合:

  “二十年前,我与父亲在蠕塬确实遇到了两名大宸军人,救活了其中一人。因当年有誓言在先,恕阿澜不能多言。”

  呵……

  虽然也知道猜测被印证,江禀义仍然觉得胸腔里酸涩难言,口里喃喃,“卫帅猜对了,真的是他。”

  乔掌柜忽地全身紧绷,“将军您说什么?大帅猜对了什么?”

  江禀义叹息一声,摆摆手,“去罢。”

  乔掌柜却向前紧走两步,语调热烈却混乱,“二十年前丢的人还在,那一年前的人……他们是不是还……”

  庭院里一时寂静,裹挟着荒原风尘的风掠过松柏的树顶,浓密的针叶飞动,高空中似有悲声。

  “不是。”

  江禀义一手搭上乔掌柜的肩膀进了房内:

  “走走,过年了,跟他们喝一杯。”

  穿过长长的狭窄的甬道,眼前点着白烛的暗室显得有些空旷,只有正中的供桌上列着几个牌位。

  乔掌柜肥胖笨重的身子忽地轻捷了几分,脊背挺得笔直,端正跪在蒲团上叩了几个头。

  再起身时,他神情忽地变了,咧着嘴露出发黄的牙齿,嘿嘿嘿笑出声:

  “你们大伙,到了那边,能聚在一处吃酒了。”

  他捞起手边的酒坛子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喝起来,酒水洒在脸上,衣襟上,一坛酒这样喝完,他畅快满足,胡乱捞起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肃容正色,鼻音沉沉道:

  “小将告退。”

  供桌旁的暗影里颓然坐着一个人,无声地自斟自饮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影也开始摇晃起来,眼前影影绰绰出现了一队队银甲战士,向他咧嘴嘿嘿笑着,他和他们熟稔地哭笑打骂着。

  “二十年了人还活着呢,活着呢……”

  “咱怀远路是什么人?打起精神都快回来,回来!”

  “大帅,大帅来了呜呜呜……”

  第124章 鬼兵(1)

  街头尽处出现几点灯火,缓慢地、跳跃地在黑夜中飘动,越来越近。

  灯火渐近,映着兵士身上银白色的铠甲和年轻白净的面庞。

  他们整齐地分出三列,步履看似缓慢悠然,但却并未发出一点声响。

  他们每个人面上带着相同的、奇怪的笑容,由远及近地走来,但笑容不变。渐渐地,能看出每个人面颊上相同的粉红晕染以及鲜红的嘴唇,映在惨白得毫无生气的脸上,弯成月牙的眼睛赫然是两个空空的黑洞。

  百人一面,笑容诡异。

  随着他们走近,仍然无人能听到他们走动的脚步声。

  当看向他们铠甲下的腿时,能发现他们在踮着脚走路,步子整齐划一,轻轻地跳起,一下,两下,三下,再向后退一步……

  百人一面的雪白的脸上,丝毫未变的诡异笑容,轻轻地跳起,一下,两下,三下,再向后退一步……

  “啊啊……”

  人群里发出尖叫,鬼来啦!

  孩童们纷纷哭叫着喊大人,不时有人发出惊声尖叫。

  有男人的声音大叫着传到人的耳中:

  “奶奶的,什么鬼东西!”

  人群中传来善意的哄笑,那诡异的军队后方,咣的一声锣声响起。

  一个苍老的声音穿透嘈杂:“阴兵巡城啦!”

  “阴兵巡城啦!小鬼避开,大鬼让道,保我县境,护我乡民……”

  随着老汉的嗓音再仔细观察,能发现这群兵士是乡民扮出来的。

  面上是一样的面具,衣服是纸扎糊成的。

  走近之时,还能看到有些人身上纸糊的银甲已被风吹出了破洞,露出那人身上穿的脏粗布袍子。

  “原来是假扮的,这里的民俗可真是……”

  还是方才的男声,他的话没说完便引来几个同伴的嬉笑。

  “啧啧,脸都吓白了。”

  “你这胆子,可别让头儿知道你这丢人模样。”

  挂着红灯笼的街市上,零零星星有几辆木车摆在街边,支起的炉子上,大锅里煮着小食,不过是糖水、汤圆,馄饨之类的,才刚入夜已经没了什么生意。

  妇人殷勤地将煮好的馄饨码在桌上,生意不好做,眼前的三个兵爷或许就是今夜唯一的一单生意了,是以妇人尤其表现得热络好客。

  “也不怪兵爷吓着,就是咱们本地的,夜里看到这个也是吓得不轻。”

  妇人揽过蜷缩在炉子旁打盹的女儿,搂在怀里拍着,拿过身旁椅子上搭着的一件油腻破旧的袄子盖在女儿身上。

  “这大过年的,闹这些是有什么说法吗?”

  还是方才被吓到的男子,指指那群“阴兵”所去的方向问道。

  他身上穿着银白素甲,身后是大红披风,正是大宸使团护卫的服色。

  他身旁的另一名兵士放下手中的碗也附和一声,“是啊,我也是在沙洲出生的,没听过这些规矩啊。”

  一直未发一言的兵士丢下筷子,含着一嘴馄饨声音含糊不清:

  “你都多少年没回来过了!”

  “别吵别吵,让大姐说说。”

  第一个兵丁满口不耐地制止那二人,三人齐齐将目光锁定在妇人身上。

  “也就是这一年里头,咱们这里开始闹鬼了。”

  妇人怀里抱着的四五岁大的女童此时身子缩了缩,妇人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抚着,眼睛瞪得圆圆的,

  “就在城西面的青冥山哪里……”

  “啊,那个乱葬岗啊?”

  沙洲出身的兵士惊叫,慌忙向两名同伴解释道:

  “青冥山那里四处都是乱坟岗,经常有些闹鬼的事传出,我小时候就听过不少。”

  “是是”,妇人将头缩了缩,眼睛里涌出恐惧,“从去年冬天开始,那山上半夜里总能看见火光,好像还有人说话,有些胆子大的砍柴的进了山,人就不见了。”

  “听说前村有个姓刘的进了山,再也没回来过,他爹就上山去找人,结果儿子没找回来,这老子疯了。”

  “怎么疯了呢?”

  “刘老爹说,他在山上见到一大群无头的兵,那些兵没了头,全身是血,还在山上转啊转啊……”

  “啊——娘!”

  妇人怀里的女童半昏半睡之际听到无头兵,吓得尖叫起来,所有人都身子一抖。

  馄饨摊不远处是个卖糖水的老翁哆嗦了几下,晃悠悠地站起来也说道:

  “他们喝血,还吃人,山下的村子里总有人和牲口走丢,有人在山上见过血……”

  妇人接着道:

  “乡亲们都说可能是那些无头兵可能是怀远军的魂……”

  三个年轻兵丁听到“怀远军”三个字,面上露出狐疑,一人出声问:

  “跟怀远军有什么关系?”

  老翁和妇人都抢着回答:

  “那时候怀远军刚打完仗,没过多久咱们这里就开始闹鬼了!”

  “都说是怀远军的将士死得冤,鬼魂舍不得离开,就聚集在咱们青冥山上了!”

  “怪力乱神!”

  一个兵丁轻声喝道。

  老翁兀自口中不停:

  “后来乡亲们就请法师看了,现在咱们把青冥山供起来给那些鬼兵住下,平白不去打扰他们,每夜都有阴兵巡城,这样做了之后真的没有再闹过鬼。”

  三个兵丁对视一眼,难怪方才假扮的阴兵一身灰白银甲,那正是怀远路军的标志。

  “什么,怀远军闹鬼?”

  天刚蒙蒙亮,驿站门口,李冲惊得跳脚。

  在周围人的嘘声里他意识到自己声音太高,有些畏惧地望了望楼上。

  “要是让林大人听到了还得了,竟敢拿怀远军做文章。”

  李冲拉着身边的人,正是昨夜吃馄饨时自称是沙洲当地的兵丁之一,“老五,你带人去那青冥山上看看,都藏了什么妖魔鬼怪。”

  二人正低头说着话往外走,不妨与一个官员撞了个满怀。

  李冲看清来人,生的方头大耳一脸和气,记起是昨日与郡守一同接待他们的吏员,笑着向他拱拱手,“张大人早。”

  那张姓官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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