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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华引_分节阅读_第38节

《宸华引》 河阳织造 4638 2021-05-06 16:49

  D-斯道其人,为达目的经常无所不用其极,手段狠厉毒辣,往往连同一阵营的战友也对他心生惧意,视他如异类。

  “蠕蠕姑娘十分安好,因是被拘为人质意图要挟与你,她身上并未受伤。”

  傅制身形略微晃了晃,又听世蕃说道:

  “明日你与承晔一道快马回京,大约还能见她一面——你既知她容色与别人不同,那日在摩多可汗金帐之内见了那巫医阿澜,就知他们才是同类——其实蠕蠕是阿澜之女。”

  傅制神色凄苦,勉强笑了笑道:

  “我自见到她第一眼起,便知她绝非寻常俗物。只是她父亲既然身负老可汗之死的罪责,往后父女二人怕是要隐迹于世才能保全自身了。”

  “阿澜当年之事大有冤情在里面,眼下土奚律朝内拉木伦已伏法,铁勒王多半会替阿澜洗雪冤情,他们父女二人今后的日子要比从前好过得多。”

  傅制咧了咧嘴巴,面上却神情萧索。

  “也好,她脱了贱籍恢复身份,又能与父亲团圆,这是大大的好事。”

  第74章 土牢

  塞上虽然仍是隆冬天气,进入土牢之后却顿时有阴湿闷热的空气劈头盖脸涌上来。

  在狱卒的引导下一级一级沿台阶向下,带着霉味的污浊空气越来越浓,逐渐淹没呼吸。

  竭力避过不时自土壁罅隙中跃出丝毫不怕人的老鼠,干净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承晔觉得直要走入地心深处远离阳世了,才到达土牢之中。

  大约为了方便今日的提审,拉木伦的牢房离土牢入口很近,在地底无尽的黑暗中闪着一团微弱的光亮。

  拉木伦王发髻散乱,与长长的胡须黏连虬结在一处。身上仍穿着一件灰鼠皮褂子,只是满布着暗黑色的血污和泥垢。

  “啧啧啧,一度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拉木伦王爷,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当真令人扼腕不已啊!”

  承晔将斗篷解下挽在手里,绕着牢房走了一圈,有意将话说得尖酸刻薄。

  “让我猜猜,王爷家里也加因王妃和也盖都已身死,犯了此等谋逆的大罪,即便开恩不让老王爷受那凌迟之罪,腰斩怕是逃不掉的了。也不知族人将来会如何处置?依照大宸的律法,谋逆要诛九族哪。”

  透过昏暗的灯光,只看得到拉木伦扭曲了的下颌在不住颤抖,想必已是怒极。

  承晔换了口气接着说道:

  “王爷想必此刻心里在想,我今日来这里难道只为了落井下石说风凉话?唉——其实我是想来看另一个被冯斯道利用完后弃如敝履的痴人罢了。”

  拉木伦的身影微微晃了晃,仍然未发一言。

  “想必王爷知道,冯斯道原是我大宸当今圣上之父、已故莅王殿下麾下的首席谋士,曾经颇为莅王殿下信重。谁知其煽动后宫外戚谋反,勾结突伦人害死莅王和我父亲兄长,事败之后那外戚被族诛,冯斯道却得以远遁逃脱。唉,可悲啊,莅王殿下和我父兄,以及今日拉木伦王爷您,何等的英雄人物,却沦为冯斯道一介小小谋士翻云覆雨手中的一颗棋子。”

  即便这般是与人提起,心中汹涌的恨意也让承晔牙根发疼。

  拉木伦冷哼一声道:

  “小子,你指望说了这些,我就会站在你的阵营里与冯斯道为敌吗?”

  “不,我和王爷不在一个阵营里,这一点你我都清楚,但,王爷或许不知,冯斯道和王爷也不在一个阵营里。”

  “哼。”

  拉木伦再次从鼻孔里冷哼一声,不发一言。

  “王爷大概不知道,可汗金帐的私库营烧起来之前,您的王帐中先烧起了一把火,混乱之下冯斯道带着乌木扶雷和月里朵逃出城去。那时王爷可还在金帐前,他待您何曾有半点同盟之谊呢?”

  “他自来亲近突伦,一心要护着乌木扶雷那小子,我如何不知。”

  拉木伦眼神稍有闪躲,毕竟乌木扶雷与也加因之事是所有人在努力掩盖的丑事,承晔知他失言了,但他却无论如何不能表现出自己也是知情者。

  “冯斯道这狗贼自来与突伦人沆瀣一气,就如同我家中的惨剧,莅王殿下和我父兄被厉重威所害,而厉氏转眼又因谋反身死族灭,煌煌一场人间悲剧,最终竟给乌木南江做了嫁衣裳,平白让他失了怀远军这一大天敌。”

  承晔刻意将后半句话说得极重,将拉木伦愈加闪烁不定的脸色尽收眼底,口中轻飘飘吐出一句:

  “其实承晔一直不明白,以王爷今日之权柄,登极称汗不过是一步之遥,何以要选择代价最大的这条路?”

  拉木伦望着牢房内如豆的火烛微微有些出神,但仍然是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

  “唉”,承晔向拉木伦身旁靠了靠。

  “在此之前,论起麾下武士和战马,论起可汗的信重,便是朝中资历人望如铁勒王也不得不避让您的锋芒,以也加因妃子恩遇之隆宠,诞育王子是早晚的事。届时王爷以手中权柄将外孙推向汗位是轻而易举之事,那时可汗大位之于王爷也不过差了一身衮冕罢了。”

  “呵……”

  拉木伦喟然长叹,“成王败寇,古今如此,无甚可说的。”

  承晔皱眉做不解状,直视拉木伦的双眼问道:

  “王爷可否想过,您是如何一步踏错步步错,走到眼下这一步的?”

  拉木伦面色逐渐有些困惑,似是在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想,冯斯道一开始找上王爷的时候,只想让王爷拒绝与大宸互市,一力促成与突伦提供军马之事罢?”

  冯斯道的目的只有破坏互市,促成土奚律与突伦结盟,让大宸四邻不宁疲于应付,好让他的主子趁虚而入。

  他知道重启互市最大的障碍是拉木伦,也知道林世蕃打算用阿澜作为杀手锏打压拉木伦,只要以为拉木伦解围的姿态出现,反诬阿澜连累林世蕃,互市自然谈不成。

  “自始至终冯斯道破坏互市的目的没有变,但是,为何最终王爷却成了阶下囚?王爷原本已稳操胜券的——煽动王爷谋反,仍然是怕王爷妥协之后,大宸与土奚律互市结盟成功,他还要得罪突伦人。因此,为了不得罪乌木南江,他只得将王爷全族推出来挡在自己身前,如若冒险大事得成,他自然可以到乌木南江面前表功。”

  “得罪乌木南江”听在拉木伦耳中自有另一重意思在。

  是啊,原本已将阿澜收押,他的危局已解。退可守住国朝第一权臣的地位安享富贵,进可联手兀勒夺取可汗大位。

  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局势便急转而下了?

  只因乌木扶雷和女儿做下的丑事!冯斯道为了保住乌木扶雷竟然怂恿他冒进夺位。

  “王爷不知道那几个突伦人何等狂妄”,承晔见时机已到,假装无意间提起,“那日猎鹿月里朵的马发了性,我救了她,于是和乌木扶云他们兄妹二人闲谈了半晌。扶云竟告诉我说,乌木扶雷与摩多大汗的妃子生了个王子,将来那王子承了可汗之位,整个土奚律便是他乌木扶雷的了。可见他们并未将也加因王妃腹中的孩儿放在眼里,若论可汗大位,当然是王爷的外孙才是第一继承人……”

  眼见拉木伦扶额极力忍住晕厥站起身来,承晔假装惊惶地住了口,心里却暗自腹诽,难怪舅舅让他来审拉木伦,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不由得拉木伦不信。

  不仅女儿,这下连江山都一并跟了乌木扶雷的姓,他怕是要气得呕血。

  “混账!”拉木伦骂的咬牙切齿。

  “王爷莫要动怒,这种狂妄之语谁会相信?若真是有心想在土奚律分一杯羹,恐怕早在王爷起事之时乌木南江便会分兵来援,顺手捞些好处了。”

  以乌木扶雷所犯的过错,冯斯道想要护住乌木扶雷性命,只有留下扶雷为质,要挟南江分兵来援这个理由可选。若告诉拉木伦实情,他起兵前后突伦并无援兵到,拉木伦心中对冯斯道的恨意自会更甚。

  第75章 主上(1)

  “你没有见到突伦援兵?”拉木伦追问了一句。

  起事之后他放乌木扶云回突伦搬救兵,命其与兀勒王合兵南下。自以为有乌木扶雷在手,乌木南江定会出兵相救。

  “什么突伦援兵?我听铁勒王说,他们派两路狼卫在中途拦截叛军,王爷的世子也盖所部被伏击于蠕塬,兀勒王根本没有出营就被人砍了头绑在箭上,射进了狼卫营寨内,没听过有突伦援兵。”

  承晔忽地大惊失色道:

  “难道冯斯道承诺王爷有突伦援兵来吗?”

  见拉木伦面色灰败,目光中喷薄出愤恨之色,承晔知他已经全然被说动,便着紧小小地添了一把柴:

  “我猜冯斯道定是劝王爷留乌木扶雷为质,请乌木南江发兵来援。可事实是从头至尾不见有突伦兵前来,可见他一开始便只是以王爷全族做了赌注,如果王爷胜了,自有他一份从龙首功;如果王爷败了,他却可以带着乌木扶雷全身而退,回到突伦找乌木南江请功——哼,冯斯道此人天良丧尽,从来都是如此。”

  “王爷”,承晔挪步走到拉木伦面前深深施了一礼,“冯斯道其人歹毒到如此地步,你我两家乃至我大宸皇帝陛下都深受其害,此贼不除早晚还要生出祸端,如今我与王爷是同仇,若王爷能提供些许助力,承晔定能擒获此贼,为你我两家一雪前仇。”

  拉木伦闻言却一下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身死族灭,就算报了仇又能如何?”

  “王爷半生浸淫朝局,难道会不知这谋逆大罪之中,受人蛊惑与一心造反这两者之间的微妙区别?在最终的处置决断上,这二者的量刑不啻天上地下之别。”

  拉木伦神色稍稍松动了些,点头说道:

  “不错,老夫的确是受人蛊惑。”

  “王爷或许不知,此案摩多大汗已全权交付给铁勒王处置,铁勒王的为人一向公道中正,这一点王爷应该比承晔更清楚。我听铁勒王的口风,此次不会大兴杀戮,拉木伦部族繁荣了上百年,一朝受人蛊惑行差踏错不至株连全族。王爷的族人大多会保全性命,即便是参与大逆的武士们,未入泉上城的多半会重新整编找人接管。”

  拉木伦的声音竟然有了一丝哽咽,“我知道他自来是中正公道的,只有我在步步相逼罢了。”

  “还有一点,承晔也想说与王爷知晓。”

  承晔深深吸了一口气,暗暗攥紧拳头,将手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之中麻痹心中的痛意。

  “冯斯道此人天性泯灭,与他结仇者,均有灭门之祸,因他怕仇家有后人日后寻仇他招架不得。我大宸皇帝陛下满门被杀,陛下避祸于我家中时,冯又买通了家中下人下毒,欲要置我们于死地。家母因此去世,而陛下与我,也只是凑巧才幸免于难。”

  他知道,绿涟有意与冯斯道为妾,她给母亲下毒多半也是受冯斯道指使,意图毒杀源铮是为了抹去这个皇权路上的障碍罢了,并非是怕什么日后寻仇。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拉木伦仍可能有族人甚至家人在世,如若不以他的这些牵念作为威胁,作为一个即将身死的谋逆案犯,他不会再有心力关心冯斯道将来的一切。

  他忍痛将家事说出,就是为了牵起拉木伦同样的痛楚和恨意。

  “希望王爷助我铲除此贼,为你我两族一雪此恨。”

  “你要老夫怎么帮你?”

  “我希望王爷将与冯斯道的所有交往细节尽数相告,越细越好。”

  拉木伦目光闪动几下,似是已然明白承晔的意图,遂凝神回忆道:

  “贵国欲要重启互市遣使来朝的消息传来之后没几日,有家仆将一封信呈给老夫,欲要引荐冯斯道。”

  “信中所述之事必定让王爷十分心惊,因此不得不见他罢。是说大宸欲要以阿澜之事对王爷不利,以此达到互市目的?”

  拉木伦向承晔点点头道:

  “不错,他直言有助我破解困局之法,又有大事相商,我便在王帐之中见了他。破解困局之法你也见识了,至于大事嘛,他希望老夫拒绝与大宸通好,待一力促成土奚律与突伦结盟之后,他的主上便将裹州、沙蒲两地赠与我土奚律。”

  承晔大为不解,“土奚律与突伦结盟,又如何能得到我大宸两州之地?何况,我朝皇帝陛下可万万不会答应割地给他国。”

  “哼,你终归还是太过年轻尚缺历练,哪里想得到这些。”

  拉木伦轻蔑地看了承晔一眼接着说道:

  “与突伦结盟之后,两国一西、一北两面出兵压境,大宸刚失了怀远军,厉氏之乱中京畿卫戍也折损过半没错罢?以你朝中此时兵力,如何两面分兵去敌?一旦京城空虚,冯斯道的主上岂不是捡了大便宜?”

  大宸经过厉氏之变,国朝兵力的确捉襟见肘,但被拉木伦王轻描淡写地提出来,承晔却吓得不轻。如今强敌环伺于卧榻之侧,个个都知道京畿戍备空虚,稍有不慎不止皇城中的源铮不保,连大宸也可能会被强邻分食。

  “关于冯斯道的主上,王爷可曾听他提起过?”

  “他只说这皇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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