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珠刚刚失恋,又离开了父母,王笛也从北京去了古镇,这让她成天过得浑浑噩噩。
从前班上有名男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她和周远尧分手了,加了她的微信,时常试探着想要约她,却又不肯表白。
宋明珠不喜欢这个人,对他就百般挑剔。
她跟王笛每晚都要通个视频,说起那男生:“追也不好好追,生怕被拒绝了难堪。既然怕难堪,定然是知道我对他没意思。你说这人逗不逗,既知道人家女生对他无意,却又不肯花心思刷分,还想天上掉馅饼似的,能把人家约出去。怎么好事都被他占尽了呢?”
说罢,她又补充一句,“当初孙柯追我的时候,也是这个态度。”
王笛笑得不行。
孙柯在一旁抱怨:“我有女朋友了,过去的事你能不提吗?宋明珠,你有点情商好不好,我女朋友听到你这些话,难道不会生气?”
“你过去那点事,我不知道?”王笛笑道,“你追明珠的时候,还时常骚扰我呢。”
孙柯:“你到底哪边的?”
三个人隔着手机屏幕吵了起来。
热热闹闹结束了通话,宋明珠想到他们俩在一起,亲亲热热的,越发显得她这公寓冷清、孤寂。
她很想汤泽。
宋明珠从小被父母宠坏了,她很任性。在外面她可以接受种种磨难,唯独在亲情和爱情这两种亲密的关系面前,她受不了一点委屈。
她那么喜欢汤泽,哪怕他只是利用她找灵感,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对她是很好的。
他又不是利用她去气其他女生。
当初的分手,此刻显得那么轻率。
然而,时间重来一遍,宋明珠还是会选择分手。她的感情那么纯粹而热烈,她宁愿不要,也不想要敷衍的爱情。
她翻出了汤泽的微信,去看他的朋友圈。
他从来不发朋友圈,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就连头像,也只是一张宠物图片,是宋明珠家那条土狗。
他要是从宋明珠的生活里消失,可以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没有联系过他,他也不曾试图挽留过我。”宋明珠想。
他没有找过她。
若这只是自尊心,那么他的自尊心也太强了。
宋明珠更倾向于,他其实根本不在乎。宋明珠以前见过室友与男友吵架,分分合合的,不可能一下子就断了,除非没爱过。
汤泽对她,大概就是没爱过吧。
宋明珠想到这里,眼泪滚落了下来,她捂住被子哭了。
夜里哭得再伤心,白天也要打起精神上班。
宋明珠的主编叫余青青,她虽然很年轻,也是空降兵,却非常有能力,也很有耐心。她对宋明珠也很友好,工作上给了她很多帮助。
因两人年纪只相差几岁,宋明珠和余青青很快熟络了起来,两个人一块儿吃午饭,有时候也在公司附近搭伙吃晚饭,再各自回家。
说起大学,宋明珠这个时候才知道,余青青是北大毕业的。
宋明珠非常震惊:“我听说……”
她一进出版社,就有男同事告诉她,说余青青是关系户进来的。
这样年轻的主编,的确像是关系户;可如果知道她是北大中文系毕业的,就又不太像关系户。
“听说我走后门进出版社的,是不是?”余青青轻轻把头发掖到了而后,“老秦他们几个说的吧?”
宋明珠尴尬笑了笑。
“我家里人的确认识蒋主任,不过我进出版社是靠自己的本事进来的,家里人并没有跟蒋主任打过招呼。他直到我来报道,才知道我的,毕竟他不负责面试。”余青青道,“后来我担任主编,蒋主任是点头的,有点人情分吧。你知道,如果我不是北大毕业的,蒋主任未必肯升我。”
也就是说,余青青的确和蒋主任比较熟悉;而蒋主任重用她,也不单单是因为熟悉,更多是因为她的能力。
哪怕他们不认识,当这个主编的位置空出来的时候,蒋主任还是很有可能让余青青顶上去。
可男同事们说起余青青,从来没人提过她毕业名校。
他们只盯着她是蒋主任的“裙带关系”,否定她的能力和超高的学历。
“原来如此。”宋明珠无奈笑了笑,“没想到,我们这样的国企出版社,也如此多的办公室倾轧。”
“都一样,有人的地方就有倾轧。”余青青道,“咱们女人,想要和男人同样的地位,他们只需要做到七十分的时候,咱们得做到一百二十分。越往上,越难爬。”
这次之后,宋明珠和余青青就更熟悉了起来。
因为余青青这个上司,宋明珠担心自己不得力给她添堵,她主要是余青青面试进来的,因此她工作很努力。
她这边努力,余青青自然是高兴了。
私下里还是有男责编吐槽余青青行事严肃,做人古板,说她“拿着鸡毛当令箭”。
有人也发现,宋明珠和余青青走得很近。
一开始,一位想要追求宋明珠的男同事,“好心好意”提醒宋明珠:“你得当心你们主编,她可是出了名的会钻营,你别被她当马前卒用了。”
宋明珠听了,当时没说什么。
事后,她也没告状,只是仍跟余青青很亲近。
同事们总瞧见她们俩一块儿吃午饭、一块儿下班,后来他们就不再当着宋明珠的面说余青青坏话,甚至有点排挤宋明珠了。
余青青做事很干练,也非常认真负责,讲究效率。
他们这样的国企,并不需要如此效率,不少同事就抱怨她。再加上她阅历浅,升职升的太快,不得人心。
宋明珠跟着她,学到了不少的东西,不是成天混日子。然而,同事们都说她谄媚,慢慢的宋明珠的人缘也不太好了。
好在她并不在乎。
时间过得很快。
宋明珠上班,已经两个月了。十一月的时候,北京下了第一场雪。
正好是周末,宋明珠早起推开窗户,外面全白了,大雪还在洋洋洒洒。
她立马给她阿妈视频。
古镇一年到头难得下雪,她妈妈正在店里,手里捧了个暖手炉,心情不太好的样子,看到了雪景,笑容也挺勉强的。
“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宋明珠问。
孙佳慧白了她一眼:“谁老?”
“漂亮温柔的孙佳慧女士,您这是怎么了?”
“生气的。”
“谁气了您?我爸爸?”
“不是,费恒东。”孙佳慧说起来,眼神立马变得狠戾了。
宋明珠顿时没了看雪景的心情,沉了脸问:“他怎么了?”
“你爸爸送去参赛的那个河灯,人家全国巡回演出,到了景德镇,被费恒东知道了。费恒东跑过来,骂你爸爸不该去参赛。”孙佳慧道,“这么无礼的话,亏他说得出来,所以我大骂了他一顿。”
“凭什么不能去参赛?”
“他说,旁人就知道,他们俩的作品看上去相似。市里不少人知道他们俩是师兄弟,师弟抄师兄的作品,教别人怎么说他?”
宋明珠气得要炸:“他这是什么屁话?谁抄他的?”
“我恨不能一刀捅死他。”孙佳慧道,“是你爸爸和你阿泽哥拦着我,否则我定要跟他拼命。他这种屁话都说出来,如此自私。”
宋明珠听到“阿泽哥”三个字,耳朵微微动了下,并没有分出太多的心思去关心,而是道:“后来呢?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你爸爸不经过他的同意、不经过市里的推选,就跑过去参赛,这是打了市里协会的脸,让他也为难。”孙佳慧道。
宋明珠深吸一口气。
费恒东这个人,真是不得好死。
“他除了说这些屁话,就没一句像样的。”宋明珠道,“以后都要绕开市里和他,看他能怎么办!”
“明珠,我担心他搞鬼。”孙佳慧道,“他这个人,心思歹毒着呢。你爸爸这次算是挑战了他的权威,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能怎样?”宋明珠冷哼,“不怕他。下次他再来,你找二胖过来帮忙,将他直接打出去!”
明明要看雪景的,结果母女俩提到了费恒东,都气得半死,谁也没心思再说雪景了。
费恒东这个人,趴在别人身上吸血吸久了,居然认为别人的血都是他的。
宋明珠还是挺担心她爸爸的。
过了一个星期,费恒东再次来了宋家,跟宋良和孙佳慧道歉,说他上次太过于冲动。
他总是这样,先发脾气,然后来道歉。他脸皮极厚,有时候道歉就能哭出来,宋良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孙佳慧见惯了鳄鱼的眼泪,知道他的道歉,只是为了下次更好的占便宜,所以一点也不感激他。
宋良则没放在心上,依旧埋头做他的花灯。
他想在年前做完这个花灯。
胡先生那边,也等着用。
他上次那个河灯得了奖,评委组问他愿不愿意卖,有人要买,宋良拒绝了。
“咱们现在不是很缺钱,这个我想留给明珠。”宋良道。
拿到了奖金和奖杯,他非常满足了。
宋明珠和他通话时,他把想法告诉了宋明珠。
宋明珠肯定赞同。
“对了明珠,还有件事……”
“什么事呀?”宋明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