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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终于想了起来

时光里的釉色 明药 5648 2021-05-03 06:59

    若是宋明珠大哭大闹,他们就当是家属的情绪失控,未必会当回事。但是宋明珠太冷静了,她一字一句,完全就是在阐述案情。

    两位刑警从古镇离开,越想越觉得事情未必那么简单。

    上次尤钢杀那一家三口,也挺蹊跷的,因为那家男主人是一家挺大公司的江西分公司会计,在出事之前好像暗示过分公司领导贪墨了大量财物,他要举报。

    不过,人家公司没出事,没报警,经济侦查科的同事都不能随便查人家的账目。只是他们分公司的ceo听说了此事,主动提供了一些线索。

    他们公司是没事,但那位会计好像借了不少的网络贷款。可能是还不上,又不敢跟老婆讲,威胁公司的领导,想要借点钱什么的。

    再发展下去,他很有可能挪用公司的公款。

    查了半天,后来以“入室抢劫”定了性。只因为没抓到凶手尤钢,这个案子始终没结案。

    从那之后,尤钢销声匿迹,刑警们也不能天天跟着一个案子,就放在了旁边。两年过去了,负责这个案子的副队长还时常提起。

    毕竟,在治安良好的大环境之下,这么丧心病狂的案子,不可能被遮掩过去。哪怕十年八年之后,主要负责人还是会记得的。

    这也是为什么,副队长亲自过来询问宋明珠。

    “师父,您说这事,有这个可能性吗?”年轻刑警问副队。

    副队四十多岁了,正是仕途一帆风顺的好时候。他要是不查这个案子,随便找个理由结案,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升迁。

    留着这么个悬案,对他的前途肯定有影响。

    但是老刑警放不下。

    那一家三口的惨状,一直都在他的眼前;现在,那女孩消瘦单薄、语句清晰的形象,也叠加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孩子说:“我相信政府,相信你们人民警察。”

    若是不查出个眉目,他怎么对得起那年轻姑娘的信任?

    “不管有没有可能性,都要去查。”副队说,“费恒东怕是不会给你们面子,我亲自去见见他吧。”

    年轻刑警说好。

    两人驱车回到了市区,直接去找费恒东了。

    费恒东有一家挺大的瓷器厂。他既是手艺人,也是本市的特种工艺传人,更是大的企业家。

    在他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他客客气气接待了市局的人。

    当问起宋良的死,费恒东一脸遗憾,深深叹了口气:“世事无常,我也是真的没想到。阿良是我师弟,跟亲弟弟一样。当年我开这个厂,本应该带他入股的,但是他不看好,不肯投钱。后来厂子有了起色,他是挺后悔的,觉得我不够仗义,赚钱不带他,两家慢慢有了隔阂。我那侄女见到我,总是没好脸色,想帮帮她们孤儿寡母的,又担心她们以为是我去落井下石的。我这心里,特别不舒服。”

    他三言两句,就把他和宋家的恩怨说清楚了。

    两位警察听了,表面上都点点头。

    询问了几句之后,两位刑警告辞。

    出了费恒东的办公室,年轻刑警对副队说:“师父,我看着这事挺简单的,就是尤钢偷了车,不太会开,把人给撞死了。宋家和费恒东有仇,兄弟俩一个发大财,赚得名利兼收;一个落魄。心里不平衡,总是抱怨。我看那女孩子,死了亲爹也没一滴眼泪,估计她对她亲爹感情也不深……”

    副队听着,没言语。

    “行了,回去吧。”小刑警还在喋喋不休,被副队打断了。

    两人回到了市局。

    而后,宋明珠就隔三差五往市局跑,询问副队关于案情的进展。

    一直没什么进展。

    “丫头,你听叔一句话,你别常来了。你这样催,我们压力更大,反而没办法帮你。你给叔三个月的期限,三个月之后,我再把线索归总告诉你,你看行不?”副队对宋明珠道。

    宋明珠仍是那副牛皮糖的态度:“好,那我过三个月再来。”

    她回了家。

    这个新年,宋家过得特别潦草。宋明珠、孙佳慧和汤泽都被大舅舅请回了家,在舅舅家吃了年夜饭。

    饭后,他们三个人又回到了宋家。

    瑶里不禁止放鞭炮,四周都是声音,宋明珠心里格外的空,仿佛什么也听不见。她把妈妈送回了房间,替她打开了房间里的电热毯,又替她放好了热水,让她洗洗睡。

    阿妈洗澡的时候,她坐在父母房间的那张椅子上,翻看她爸爸的笔记。

    她念小学的时候,她爸爸才跟着认字,后来几乎认全了所有字,写得还比宋明珠写得好。

    关于薄胎瓷,爸爸写了整整一个本子的笔记,四十多道工艺,全部都有记载,还有她爸爸的心得。

    宋明珠时常翻阅。

    突然,浴室里一阵巨响。

    她急忙放下笔记冲过去,发现她阿妈滑了一跤,匆忙中扶住了洗手台,却把一瓶洗发水给弄倒了,洗发水摔在地上弄出了巨大响动。

    “我来。”宋明珠扶住了她,“你牙齿刷好了吗?”

    孙佳慧看着她,突然道:“明珠,你爸爸是不是死了?”

    宋明珠感觉有一把小刀,钻进了她的耳朵里,隔开了她的血脉,把她的耳朵刺激得鲜血淋漓。

    “怎么突然诅咒爸爸?”宋明珠状若无意。

    孙佳慧有点糊涂:“我隐约记得,有人跟我说他死了。”

    “没有,爸爸人在北京呢,这不是大过年的,买不到飞机票吗?”宋明珠道,“他过几天就会回来。”

    “可是他去好久了。”孙佳慧道,“怎么还没有回来?”

    “哪有好久?”宋明珠故作抱怨,“他不是才去的吗?哎呀,你再这样我不管你了。”

    孙佳慧很不满:“我生病了。”

    “你生病了也别胡说八道。”宋明珠说,“好了,快洗洗脚就睡觉吧。”

    孙佳慧洗了脚,回到被窝的时候,电热毯已经把被窝烘得很暖和。宋明珠怕她夜里热,把电热毯给关了。

    “你好好睡觉。”宋明珠道。

    一场大病,让孙佳慧的身体很不好。到了这个点钟,她迷迷糊糊就要睡了,其他事只是偶然在她脑子里过一下,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

    宋明珠坐在旁边,翻看父亲的笔记,等着她阿妈入睡了,才悄悄离开了她的房间。

    她下了楼。

    汤泽坐在客厅里。

    宋家的客厅特别大,冬天又没暖气,他裹着羽绒服还是觉得很冷。

    宋明珠对他道:“你回去睡觉吧。”

    “你不睡?”

    宋明珠:“我想去轮车房,晚点睡。”

    回家之后,宋明珠没有住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和汤泽一起,住在一楼的客房里。

    汤泽很担心她:“明珠,今天是过年。”

    “我知道,我就是想把这个练一练。”宋明珠说,“我很久都没有做成一个薄胎瓷了。”

    汤泽轻轻叹了口气。

    宋明珠去了轮车房间,依照她父亲的笔记,重新利胚。

    她做得专心致志,并没有察觉到汤泽一直就在客厅里,没有去睡觉;她一遍遍回忆着从父亲笔记上看到的内容。

    直到凌晨四点,她再次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又听到楼上孙佳慧喊她的声音,她才站了起来。

  

    洗了手,宋明珠听到厨房有动静,知道是汤泽,她没有多管,直接上楼去了。

    孙佳慧被吵醒了,问外面是几点了。

    宋明珠让她再睡一会儿,孙佳慧却睡不着。

    她拉着宋明珠,有些很简单的问题,反反复复询问无数遍。宋明珠极有耐心,陪伴着她。

    后来,她自己有点困顿,就在孙佳慧床上歪着。

    汤泽做好了早餐,上楼看一眼,发现房门没有关。

    从缝隙里,他看到宋明珠和孙佳慧母女俩并头而睡,都睡得很熟。他轻轻叹了口气,替她们关好了房门。

    汤泽自己吃了点东西,也去睡觉了。

    大年初一,亲戚们过来拜年,再次帮着宋明珠照顾孙佳慧。

    提到宋良的死,大家都是说世事无常,意外不知何时就会降临,请宋明珠节哀。

    大舅舅很担心宋明珠会崩溃,会发疯。但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宋明珠并没有发疯。她过上了看似很正常的生活。

    亲戚们也不好再过度关心她了。

    她能吃饭、能睡觉,能正常说话交流,她甚至不流泪。

    她把家管得很好,把她阿妈照顾得很仔细。

    除了大舅舅和小姨这些至亲,其他亲戚们大都放心了。大舅舅很有见识,仍是胆战心惊,觉得宋明珠外强中干,离垮掉只有一步之遥。

    他叮嘱孙二胖,让孙二胖时时刻刻看着这边。

    除了年三十,小姨和小姨夫都在宋家,他们两口子把这个家重新替孙佳慧和宋明珠撑起来。

    宋明珠天天做薄胎瓷。

    她一边做薄胎瓷,一边等消息。

    正如她父亲说,她是很有天赋的。她把父亲教过的,以及父亲笔记上记录的,做了个对比之后,一个月的时间,她做出了两只薄胎瓷的碗。

    拿去窑里烧,没有烧破,她成功了。

    这个成功是初步的,宋明珠还在进一步的钻营。

    她每天都沉浸在瓷器里。

    时间不知不觉,春天来了,小姨和姨父承包的鱼塘要下鱼苗,他们俩回去忙碌了,孙佳慧就交给了宋明珠照顾。

    宋明珠和汤泽轮流照顾她。

    四月初的时候,孙佳慧突然痛哭着往外跑。

    她终于想起了她丈夫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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