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珠直到这一刻,才知道为什么“翻男友手机”是恋爱里最讨人厌的行为了。
因为,不信任他是很伤人的,而真的翻到了什么,是非常伤己的。
两败俱伤,有什么可翻?
她太过于年轻,还处于第一次真正恋爱的快乐里。
爱情让人犯糊涂。
她和那些很在乎男友的女孩子们一样,犯了个大错。
那个叫冯捷的人,发过来那么长的一段话,宋明珠不知不觉都把它给背诵了下来。
文字在她的脑海里转个不停。
她记得自己刚刚回到家的时候,她父母说汤泽到古镇来,是来找灵感的。
可她从来没见过汤泽说灵感不行。
他最近似乎有不少的作品,他还画过宋明珠的裸照,当然整个部分都是他自己幻想的。
原来,他能从宋明珠身上找到灵感。
宋明珠还记得孙二胖说她:穿绿色的衣服显胖。
哪有什么显胖?
无非是她长得比较圆润,看上去胖而已。宋明珠不是那种骨感的女孩子,她的确有点像中世纪油画上的女人,有圆鼓鼓的脸和胳膊、丰盈的肌肤。
她很容易让人想到色泽繁盛的油画。
这就是为什么汤泽接受和她在一起吗?
他从她身上,能找到久违的灵感,所以他愿意迁就她吗?
他跟那个叫冯捷的人说,他并不享受这段关系吗?他对此还有负罪感吗?
宋明珠的心,似乎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攥得太紧了,要把她的内脏都压空,她胃里翻江倒海。
汤泽刚刚从洗手间出来,宋明珠迫不及待冲了进去,对着马桶,把中午吃的饭全部吐了出来。
“明珠?”汤泽急忙接了水给她漱口。
宋明珠吐个不停。
她快要把黄胆都吐空了,对着马桶眼泪都下来了。
汤泽非常着急:“怎么了,你怎么了?”
然后他想到,“你是不是怀孕了?”
他脸色有点不太好了。
他让宋明珠起来,打算送她去医院。
宋明珠摆摆手:“我、我没事,中午可能吃坏了什么。”
“不行,一定要去医院看看。”汤泽道,“要是怀孕了呢?”
他每次都做好了措施,可措施也不是百分之百管用的。
宋明珠听着他的话,觉得他对她怀孕这件事,是万分介意。她心里酸楚难当,眼眶就湿了。
“不舒服是不是?”汤泽又问,将她抱了起来。
宋明珠把脸贴在他的胸口,死死搂住了他的脖子。
汤泽将她抱了下楼,叫了出租车,往医院去了。
到了医院,做了检查之后,宋明珠并没有怀孕。
医生说她可能是吃多了,引发了急性胃炎,没什么大问题,让回去静养,吃三四天粥。
宋明珠正好一点胃口也没有。
这个晚上,她来了月事。
她一来月事就肚子疼,疼得她几乎崩溃。她借机痛哭不已,来缓解她的不适。
汤泽去给她买止疼片。
“我不吃。”
“你听我说,明珠,止疼片偶然吃一次,是不会上瘾的。你得吃,吃了轻松点。”汤泽焦虑得不行。
宋明珠却仍是摇摇头。
要不然,她无法发泄自己的情绪。
她想哭,又吃不下饭,正好月事和急性胃炎给了她帮助,让她可以借病遮掩。
汤泽不疑有他。
那位叫冯捷的,估计没收到回复,就以为汤泽是默认了不需要她的帮助,也就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汤泽非常担忧宋明珠。
他一直陪着她,给她买药、买粥。而宋明珠借着这些,哭了几回之后,情绪也慢慢稳定了下来。
她总归是得不到他。
她的心情得意好转,是因为她爸爸的作品,得到了决赛第三名。
宋明珠去领奖的时候,一位评委对她道:“你父亲怎么没来?”
“他忙。”
“他是个了不起的匠人,能做出这样厉害的薄胎瓷。我原本是评为第一的,可其他几位评委说,手艺没话说,只是创意上有点不太好。你父亲的风格,有点借鉴费恒东的嫌疑。这也没什么,费大师的风格,能模仿得这么像,也是你父亲的本事。今后,还是希望他多创作自己的风格作品。”评委道。
宋明珠:“……”
在这个瞬间,愤怒几乎遮掩了她的理智,而她那些不开心的爱情,都被抛到了脑后。
她想解释,她父亲从来没有模仿过任何人。
可她解释不清楚。
她没有任何的办法去证明,费恒东的所有作品,都是出自她父亲的手。
市场和权威已经认可了费恒东。
费恒东成名已久,想要推倒他,谈何容易?
宋明珠的情绪很烦躁。
虽然汤泽安慰了她,仍是杯水车薪。
宋良的这个作品,要留下来参加全国巡回展览,半年之后会拍卖。如果宋良愿意卖,有人拍了就会把价格的三分之一给他,剩下的三分之二给举办方,因为举办方花钱宣传的。
如果他不愿意,可以免费把作品领回去,举办方不收这个钱。以后他卖给谁、卖出什么价格,都评他的本事。
主办方现在只是给他一个证书,以及三等奖的两万元奖金。
宋明珠拿着证书和奖金回去,她争抢着要给汤泽买飞机票。
“不用,我可以买。”汤泽笑道,“那是你父亲的钱,不是你的。”
宋明珠点点头。
她最近一直很沉默,既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汤泽想过要讨好她,却又不知从何下手。他谈了那么多女朋友,似乎都是人家迁就他的时候比较多。
他手足无措。
事情办完了,宋明珠和汤泽回到了古镇。
看到证书的时候,宋良嘴上没说什么,可眼尾暗暗藏了几分无法掩饰的笑意,说明他也是很开心的。
孙佳慧则非常高兴。
宋明珠这次回来,还给她带了礼物。除了一些特产,宋明珠利用奖金,给孙佳慧买了条项链。
“你是借花献佛,这算是你爸爸给我买的,我不记你的人情。”孙佳慧笑道。
宋明珠:“……”
这天晚夕,宋明珠吃了晚饭之后,特意去了父母的房间。
她妈妈刚刚洗了澡,坐在床上擦头发;父亲坐在书案前,写写画画的,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他不肯给宋明珠看。
宋明珠直接坐在床头柜上,对母亲道:“妈,我不想去镇上的初中教书,你能帮我推了这件事吗?”
父母各自停下了手头的活计,看着宋明珠。
孙佳慧一下子就恼了:“你怎么回事,一天一个主意?答应好的事,怎么反悔?”
“不是还没去吗?”宋明珠道,“我又没拿人家一分钱的薪水,不存在对不起学校和国家。”
“你这叫什么话?”孙佳慧更恼了,“宋明珠,你不能这么任性!”
“我没有任性,我就是想去北京。”宋明珠说,“我有个男同学在大学的时候就追求我,最近天天和他联系,他让我去,我想看看和他有没有机会。”
孙佳慧目瞪口呆。
“你不是跟……”她顿了顿,不知该用什么词,“你不跟阿泽好了?”
“我什么时候跟他好过?”宋明珠道,“阿妈,反正我要去北京,你帮我推辞了。我不愿意做的事,哪怕再努力我也做不好。”
孙佳慧气得头疼。
宋良很护女儿:“别为难明珠。你就跟学校说,明珠可能明年再回来任教,她今年还想玩一年。”
“人家学校天天给她留位置吗?”
“如果有了人接替,岂不是更好?”宋良说,“你别叫孩子难受。”
“你成天惯着她,你看她什么德行!宋明珠,我告诉你……”
孙佳慧还没有骂完,就看到宋明珠坐在那里,大颗大颗掉眼泪。
宋良心疼的不行。
“别骂她了。”宋良提高了声音,“你做什么要骂孩子?”
孙佳慧说宋良惯宋明珠,其实她自己也会惯。一看到宋明珠哭,那些气顿时就没有了。
她拉不下面子道歉,仍是恶声恶气的:“哭什么呀?说你两句都不行?”
她说着,给宋明珠递了纸巾。
宋明珠捧着脸,呜呜哭了很久。
孙佳慧毫无办法,只得舔着脸,去给学校道歉。
正如宋明珠所说,她还没有跟学校签合同,也没有拿工资,学校失望归失望,也不好指责宋明珠什么。
教导主任还仔细询问宋明珠为什么不来了。
“她想去玩几个月。她长这么大,总是在念书,说什么还没玩够。让她玩吧,再玩个一年半载,她才会收心。”孙佳慧道。
教导主任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实在太不负责了。
不过这是人家的选择,他总归不好说什么的。
宋明珠的教书工作,尚未开始就搁浅了。
她开始准备回北京。
她先给王笛打了电话。
王笛告诉她,隔壁的房间已经租出去了,不过王笛自己的房间不打算住了,她想要离开,可以转让给宋明珠。
同时,王笛还告诉宋明珠,她们念书时候很仰慕的那个出版社,现在在招编辑,宋明珠的学历是可以进去的。
宋明珠立马给出版社发了简历。
三天之后,她接到了电话,出版社果然邀请她去面试。
她的学校很不错,是一块上好的敲门砖。
得到了答复之后,宋明珠的行李也收拾妥当了。
直到她出发那天,把行李拿下楼,孙佳慧对汤泽说,请他送宋明珠去火车站的时候,汤泽才知道宋明珠要走。
他拿着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