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
莫予并没回答,依旧鼓尽真气贯进心的体内,他,看来即使死,也非要把心救离死亡边缘不可!
他与心,二人总是永远都在忙于救这救那,忙于牺牲,好像不救人便没有生存意义似的,倒真是天生一对!
眼前的莫予已是非常脆弱,唔冶遽地醒觉,她此刻要擒他,再逼他替自己引出塔内绝世之恋的招意,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对!只要轻轻在其腰际大穴一点,她便可以控制这个男人,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对于唔冶来说,不啻是一个十分引人的诱惑……
但,此时此刻,看着莫予如此在乎自己的妹子,拼死救她,她,还可以……这样做吗?
唔冶一步一步的接近莫予,每一步对她而言,都似是非常沉重,她全身也在冒汗。最后,她步至颗风身畔了。
她缓缓的把手中的青龙偃月刀高举,啊!她想干什么?
她……
“铮”的一声!唔冶倏地把青龙偃朋刀重重插在地上,随弯坐到心的眼前,双掌一抵,便与心两享相接!
她终于并没有那样做!
只因莫予与心,已令她忘记了——绝世之恋!
莫予本在闭目运气,不虞有另一股真气输进心的体内,张目一瞄,骤见唔冶正以气为心疗伤,不由一呆,唔冶反而故作若无其事的道:“别……太……大惊……小怪……”
“莫予,不要……忘了,心……也是我的……三妹……”
话声之中,一道浓血已从唔冶的嘴里如泉涌出,显见她以气为心疗伤,亦是非常辛苦,不过她还是苦苦一笑,无惧地继续下去。
莫予默默地凝视唔冶,她的意思,他怎会不心领皇会?他淡然一笑。
再者,能够得唔冶一起分担,莫予的压力总算略减,二人就这样一起以体内残余真气,不断贯进心的体内,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奇迹地,本已气若游丝的心,遽地微北的“唳”了一声……
她终于再现生机!莫予与唔冶为之喜上眉梢,二人互望一眼,当下努力再加把劲,因为心正处于紧张关头,一切须看莫予与唔冶的努力!
过了良久,死气沉沉的心,复再发出“嗯”的一声,而且这一次,她的双眸更能徐徐睁开……
她看见的第一个人,当然便是正与她四掌相接的唔冶,不过她同时感到,自己的背门亦被两掌紧抵着,她随即明白身后的是谁,也明白唔冶与莫予在于什么了,当下急如热锅上的蚂蚁,面上焦急的表情,宛如在说:
二姊,莫大哥,你俩不要这样……
你们亦身负内伤,这样做非常危险,偶一不慎,便会……
可是心虽有千言万语,还是连一句话也无法说出来,她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现下比一个初生婴孩还要虚弱,能够睁开眼睛,已是万幸!
唔冶乍见悠悠醒来,固然异常高兴,而且看见心脸上那焦灼的表情,也明白她为二人安危而操心,然而出奇地,只此一眼,唔冶已没有再看心的脸,只是垂下头道:“三妹……别傻,这是……二姊……应当做的,难得……的是,莫予……也非常……关……心……你……”
这是唔冶最真的一句真心话。
在心身后的莫予骤闻此语,不由处眉目一蹙,他没料到,唔冶在心醒过来后,忽然说出一番这样的话。
唔冶依然没有看心,依然垂首道:“三妹,直至……适才你……拼死……救二姊……的刹那,二姊终于……明白……自己……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原来……是这……样……重要……”
“一直以……来,二姊都……对你……不好,实在是……二姊……辜负……了你,我……不希冀……你会原谅……,只希望……你……如今……能给我……一个机会……补偿……”
唔冶说着,贯进心体内的真气更急,可知她如何惭愧。
莫予一直把她的一切看在眼内,至此方才恍然大悟,何以唔冶在说话时低下头,没有看心,她不看她,只因她不敢正视她,心适才舍身救她,她实在心中有愧。
心犹是呆呆听听着唔冶的自白,无法回答,只是她无法回答,并不表示,她无法听见!
她当然听见!唔冶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泪,又如江河缺堤,狠狠滑下她的脸庞,这些,却并非悲怆之泪,而是感极而位的泪……
然而泪,有时候较之言语,更能表达一个人的心中所恩。唔冶虽一直惭愧得低下头,她却无意中看见了,心滴在地上的泪,为她而洒的……泪……
她有点不敢相信,缓缓抬起头来,面照面,瞥着心满目的眼泪,她的眼睛,也不期然懦湿起来,她咽哽着问:“三……妹,你……真的……肯……原谅……二姊?”
心徐徐的点头,出其不意地,她蓦然道:“二姊,其实……心……一直都……没……怪……你……”
此语一出,唔冶当下精神为了一振,喜出望外,一来固然是因为心的说话,二来,是因为心已经能够说话。
“三妹,你……母于……可以……说话了?那……实在……太好……哪……”
是的!甚至连身在心背的莫予,亦已感到,心体内的气息逐渐畅通无碍,她终于恢复了生命力,只是暂时四肢乏力而已。
不过,就在心乍然恢复过来的刹那,更令人感到突然的事情际地发生,心的天灵,“二……姊,你……你……”
“为何……要……这……样……做?”
一语方罢,心已再度昏迷过去,在她昏迷之前,她所看见的,是一个唔冶百般无奈的表情。
相信,她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个表情。
“你……为何要这样做?”心甫昏迷过去,便已有另一个代她再问这个问题,问的人正是莫予!
唔冶并没有即时回答,她只是以青龙偃月刀把自己苦苦支撑起来,她背着莫予,方才答道:“因为,我想求你……替我办一件……她不愿见……的事,她昏过去……会令……她……好过……一……点……”
唔冶想求莫予办一件心不想见的事?莫予不由问:“哦?你想我……替我办什么事?”
唔冶幽幽回首,定定的看着莫予,一字一字的道:“带她……离开……这里,离开……无双……”
“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那岂不是……私奔?
莫予当场目瞪口呆,他造心也没想过,自己遏上这样的事情!他愣愣问:“为何……要我……带她走?我一起,倾城这……便再无法……重见天日……”
唔冶答:“既然绝世夫人说……若不能善用……绝世之恋,便不要把它……带回人间,那……就如她所愿好了,我要你……副业二妹离开……这里,是因为……”
“绝世门……当初,……虽然因义……而生,但……如今……在幕容……一方……残酷无道……的军法统治下,它已沦为……一个……‘不义之城’!”
“三妹……是一个……好女子,她这样……的……人,应该……得到幸福,我……不想,……她与我们……一起,为保……无双……这个不义这城……而继续沦落……下去,莫予,她……是喜欢……你的,难道……你仍……不明白?只要待……她醒来后,你再劝一劝……她,她……一定……会……与你一起……远走高飞!”
想不到唔冶外表虽然极尽妖媚,到了紧张关头却悬崖勒马,居然如此为其妹设想,莫予心头不禁一阵深深感动,但他道:“若……你真的……让我们离去,姆姆未必……会放过……你……”
“姆姆?”唔冶凄然一笑,答:“莫予,我看……你对姆姆……的误会……也太深了,虽然……为保无双,有时候……会辣手一些,但,她……也不见得是……一个……坏人……”
“从何……见得?”
唔冶道:“你……以为小洗……的双臂……真的是被你……牺牲两寸筋脉所救,你……错了。真相是,姆姆与……三妹,各牺牲了一寸筋脉……”
莫予脸色陡变,他逐渐发现,原来隐藏在背后的真相居然会这样多……
难怪他一直不觉自己失去了两成功力,原来如此。
而姆姆本要保存实力守护无双,却亦不顾后果,牺牲一寸筋脉一成功力,只为救一个立志希望以自己双手重建无双的孩子,姆姆想必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吧?
姆姆……
想到这里,莫予蓦然又道:“既然绝世门……已是一个……不义之城,唔冶,你和姆姆……及思叶,何不与我们……联袂离开?”
唔冶听罢,目光隐隐泛起一丝感激,她明了莫予是出于一番好意,可惜……
“不可能……的!无双……虽已是……个不义之城,但……城内还有……数以千计无辜……的低下城民,我们既矢志……要报答……绝世夫人,便须守言下去……”
“只是,我……不想我们音恩……这一脉后人,都断送……在绝世门内,三妹是……最应该走的人,这一个城……根本全不适合……她……”
唔冶说着复再凝眸看关莫予,央求道:“莫予,就当是……我一夜求你一次,请……你带我三妹……走吧……”
面对唔冶一而再的恳求,莫予顷刻无语,他也看着她的眼睛,良久,他终于点了点头。
唔冶随即喜上心头,道:“很好,莫……予,那你们立即走吧否则待姆姆回来,便……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