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扑上来干什么?你快给本皇滚开!”乍见大明扑了上来,皇不期然极度震栗,因为眼前所余时间无多,他适才在对付法渊时又虚耗不少功力,一口气未能及时接得上来,若再给大明一阻的话……
岂料大明不仅扑前阻他,居然还乘皇体内真气青黄不接之际,也像法渊一样把皇拦腰紧抱,一直似已失去了常性的他赫然张口道:“你……错……了,皇,你……的‘绝心’只把……我的力量增强,也差点令……我断去……了心,可惜……还差……一点……点……”啊!大明居然会说话?他居然仍有思想?
“还差什么?”皇吃惊的问,皇的大将风度已荡然无存。
“就是……我始终……仍然……忘不了……我的大哥……与娘亲……”大明说着回望火海彼端的大生与尊母,续说下去:
“我也不明……为何我服下绝心后……不久,竟然仍……能记得……他们,我便……将计就计,佯……装自己……已成为……真正的……皇……兽……”
啊,原来大明竟不知为何仍无法忘记大生与尊母?是因为,他们三人之间曾度过太多苦难的岁月,致使他有坚强的意志,不易忘记,还是因为,皇自以为可以征服人心的奇药“绝心”,也仅是他一厢情愿的自信而已?
无情的药,又怎能征服有情的人?
皇算尽千般心思,却万中漏一,就是那丁点儿他绝不会了解的——“情!”
难怪皇医发现大明的汗珠会如斯吃惊,因为若完全失去常性的恶兽根本不会流汗。
乍见大明原来未失常性,尊母不禁泪盈于睫;大生亦兴奋莫名,但第一时间,他又泛起一阵不祥的感觉,他仓皇大声高呼:
“大明,快放开皇!否则你会被活生生烧死……”
“不错!孩子,快……”尊母亦急得忘形尖叫。
大明却凄然一笑,道:“大哥,我们……不是全都……即将……要死吗?即使……要死,我也不能……让皇……这恶魔逃走,我要把……他也一起带往……地狱……”
“大哥,我大明……虽不是……真正的白喃珏,亦非……主角,但……今生能够遇上……你与小缘,娘亲,已很心满……意足……”
“我只有……一个遗憾……”
“就是不能……葬在……小缘……身边……”
“我……爱……她!”
“大明——”大明一语至此已然被焚至气绝,大生、尊母。轻缘、古云同声惊呼,但刚死的大明依旧死命紧抱着皇,皇此时却竟然没再挣扎,反而有点失常地狂笑起来:
“呵呵,来不及了?”
是的!已经来不及了,只余下数回响声,任皇轻功盖世,也插翅难飞!
皇继续疯狂的笑:
“呵呵,想不到本皇的绝心断不了一个鄙贱凡夫的心,我还怎配自尊为人中之皇?我还怎配称为人中之皇?”
“今日败在这些小卒手上——”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
“心!”
疯了!皇真的疯了!想不到一代长生不死的强者,在未死前已因怕死而疯了!真是讽刺!
他是真的为怕死而疯?还是因为不信战胜不了人心而疯?
就在皇口中的“心”字甫出同时,血牢之内忽地响起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时辰终于来临!
大生虽仍一手紧执神石,另一手却不期然紧握轻缘的手,二人互望一眼,一切一切,已尽在不言之中!
是的!俗世凡恋,虽无皇仙眷侣,但终能到死相随,夫复何求?
尊母亦不期然紧紧靠在轻缘与大生身畔,一个女人,能够与自己的儿女同死,也是死而无憾了!
只有古云,他仍是冷静卓立,只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个——
方法!不错!一个或许可能逃生的方法!
“轰隆”一声震天巨响!就在血牢之门爆开之际,就在皇仍在疯狂高呼我不甘心的刹那,古云已用尽他今生最快最劲的速度抢至大生跟前……
接着……
整个血牢及第十殿同时发生一场毁天灭地的爆炸,一切玉石俱焚!
隆!
夭地都在肃静回避。
风,仍在呼呼的吹,吹遍了听海涯,也吹遍了听海涯口那片冰川雪海。
这片冰川雪海,已因适才一场巨爆所产生的剧烈地震,不少雪丘惨遭夷平,满目疮癔,原已异常凉的冰川,倍添苍凉肃杀;无垠的冰海,笼罩着一片无垠死寂!
而本来在第十殿上的那座冰川,更已给炸得无半点冰雪,只有一个深入地底百丈、阔若百丈的巨大坑洞,可想而知,适才一场爆炸如何雄壮,惨烈?
然而在这样雄壮惨烈、即命名是皇亦不得不死的爆炸之下,可还能有半个活口?
情理而言是没有了,然而许多时候……
有些事情并不能以情理解释。
就在一片死寂当中,这地,那个巨大坑洞赫然传出一些“客客勒”的响声……
响声由弱变强,由下升上,这,会是什么声音?
忽地,“蓬”的一声,一团物体竟从坑洞之下破土而出,瞧真一点,居然是一个径阔八尺的发光圆球,圆球晶莹生光,圆球的内的,啊!竟是……
大生?古云?轻缘?尊母?
但见四人八腕互扣,各自把双掌贴在圆球的球壁上,这个圆球,莫不是神石所变?
原来就在第十殿及血牢发生巨爆杀挪,古云及时想到以神石变成一可容四人的织薄圆球;神石本是无坚不摧的旷世奇物,即使连西湖下那些火岩也无法把其烧溶半分,若四人贯注真气于神石这发光圆球上,再以这圆球作为防身护罩,未必全无生望。
想不到,古云这个构思终于真的救了他们四人的命!
四人好不容易才支撑至此时此刻,已是筋疲力尽,真气一滞,齐齐倒下,神石亦因再无真气支撑,迅即变回一颗发光的石!
四人就这样倒在这个坑洞上,冰川的风雪又渐渐把四人的身躯覆盖,不过对于大生他们来说,这已经不再是甚么困境了,比起适才的一切凶险,这些风雪何其渺小?
幸而,一切也过去了,皇过去了,皇为世人将要编织的恶梦,未曾上演,亦已过去;千秋功过也去了;然而,小缘也过去了,皇徒也过去了,还有法渊、大明……
约过了半盏茶的时分,四人之中,大生与古云居然比轻缘与尊母更快回复元气,二人已可苦苦支撑起来,是否……因为他们体内真的多添了皇一半的大天自在所致?即使他们仍不知如何使用大天自在的窍门?
隔了片刻,轻缘与尊母亦已可勉强坐了起来劫后余生,大生随即捡起神石,喘息着道:“一切……都结束了,待我们歇息一会,便赶回去……把神石放回雷峰塔下……”
不错!只要把神石放回雷峰塔下,大生他们便大功告成,而人间,亦会因而避过一场浩荡。
可是,大生他们未免高兴得太早了,因为更令人咋舌的事终于发生!
就在大生刚刚说罢这句说话之际,蓦地,手中的神石赫然发出“啪勒”一声!
一声令人闻之心胆俱裂的声音!
“崩”的一声!无坚不摧、传言可永不磨灭的神石,在刹那间竟然迸碎!
迸为寸碎!
不!
喜结良缘
每个人的一生,都可以说是一曲戏。
有些人极具魅力,一生可说是一曲引人入胜的戏;且撇开了这些特殊份子,大部份人的一生,皆在糊糊涂涂、漫无目标中混过。大家都在礼貌地、不含恶意地以“假我”欺哄着至爱亲朋,欺哄着凡尘众生,巧妙地掩饰着真我,演技倒也不坏,若然不太苛求,一生,也就这样平凡的度过……
这才是真实的人生。
惟于芸芸众生之中,豪侠、烈士、英雄、才子、佳人的故事也自不少,这些情情义义,都瑰丽得过份动人,魅幻得如同美梦,根本不是现实中该有的人生……
特别是对他与地而言,现实,简直如同一颗给挖出体外的心,血淋淋的不堪入目!
只因为,他本是冷看人间的霸王,她却是依附霸王而生的女人;霸王与美女,只合该在传奇中出现,却不该在人间苟存!
霸王美女的爱情故事,也永不会有圆满结局。
真正的爱情,原是一项难度相当高的奇迹。
正如他与她……
那已经是皇死后的第十五天了。
距离九州大难的日子,还有一天……
久违了的雷峰塔,在夕阳斜照下依旧巍峨雄伟,只是又有谁会知道,雷峰塔可能亦满怀心事?雷峰塔下的两道自然天险既已碰在一起,一月限期已近,若明天仍无法补救,九州逾半的地方必将蒙难……
故而,塔在满怀心事;“人”,也在满怀心事。
这个“人”正是轻缘。
但见轻缘正坐在雷峰塔以南十丈外的一个小树林内,一片死静的看着林内四个新建的墓,四个没有遗体的墓。
而这四道墓碑上所刻着的名字,当中不是粉身碎骨便是无法寻回尸体;这四道墓碑,正是分别属于“小缘”、“大明”、“东叔”与——“皇徒”。
原来自大生四人侥幸从血牢那场惊天巨爆死里逃生后,也昏回皇墓寻找皇医,殊不知皇医老早知机逃遁,且留下字条,扬言他日若有机会,一定会在白喃珏身上再试试他的操刀圣手。四人遍寻皇医未获遂折返西湖,由于故土早被皇徒所毁,便暂时租住另一小居,且在雷峰塔附近建了这四个墓,而大生更把大明的墓建在小缘墓旁,这本来是大明的最后心愿,他固然会成全他。
可是建墓以后,大生等人便再没甚么可干了,他们为九州所干的事已于无可干!
而明天,大半九州更不知将沦为何等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