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自己,服下冥王之泪,把自己作为毒引,与莫予两唇相接,以毒“引”毒,把他所中的毒悉数自嘴唇引进自己体内,那么,他便不用死,更会在半盏茶的时间内恢复正常,不过你要千万记着——“你自己将会吸纳了两份冥王之泪的全部剧毒,你绝不会像莫予那样先行动叫不得才再慢慢等死,你会在莫予恢复过来之前,更早毒发身亡!”
“你甚至已再没有机会听见莫予恢复过来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隆!想不到,这就是魔王提供给似冥选择的机会,那岂非说,眼前的似冥只有两条路:
一,是睁着眼看着莫予死在她跟前!
二,便是她自己死在他的眼前!
霎时之间,似冥瞪着自己掌心的那颗冥王之泪,傍无助的站在原地,浑身也在不住颤抖,心头亦似在不断挣扎、交战,而此时的莫予,也是一脸苍白!
他造心也没想过,自己本是赶回来喝那碗汤,本为一尝她的心愿而回,如今欲竟然害了似冥,令她进退纵容,反而成为她的催命符……
魔王看着似冥,又看了看莫予,斗地邪笑道:“很难选择,是不是?小娃娃,不过你可别忘了!莫予的毒快要发作,你若不再当机立断,他便再也无药可救……”
“我已没有耐性去等看结局,因为我早已知道结局……”魔王说着轻轻的瞧了似冥一眼,老实不客气地讪笑:
“像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最易对那些长得像样的男人动情了,可是,只有我才知道,你们这些小姐们的所谓情,是多么的浮浅,多么的无聊,多么的经不起些微考验,……”
“你还是乖乖的夹着尾巴回去你爹身边撒娇吧!我魔王已经对你提不起看下去的兴趣,再见了,小娃娃!再见了,莫予!”
魔王笑着,身形已随笑声起,闪电掠出窗外,惟仍不忘回首一看莫予,笑道:“莫予,你这次倘能侥幸获救的话,若你认为自己今次败的不甘心,大可前赴嵩山少林找我魔王,我魔王随时现身候教!不过,可别忘了带悟道源种前来,否则……”
“我魔王未必会现身给你机会报仇的!哈哈……”
嵩山少林?那不正是全是和尚的少林寺?魔王一个魔女,怎会在少林寺内?
邪笑声中,魔王终于在窗外的夜幕之下消失,只余下水阁内的似冥和莫予,只余下一个无法收拾的烂摊子,有待收拾,有待一个人以命收拾!
这个人就是似冥!
似冥仍是迷惘的看着自己掌中那颗冥王之泪,一双眼睛,仿佛闪过无数念头,可见她脑海正混乱不堪,惟其实她此刻真正在犹豫的,也许只有一个念头——
吃?还是不吃?
倘若不吃下冥王之泪,莫予便会死在她的眼前,她怎能为了保存自己的生命,而可以这样忍心?
这个人间,生不如死,但又死不了的人实在大多了!似冥想,横竖自己总要回到湖心小筑,形单影只地寂寞终老,横竖也要生不如死,那倒不如——
她情愿错!一切都是为了爱!
心念一决,她随即不再犹豫,霍地招首深深看着莫予,苦苦笑道:“予,我不知道……你对我的事已知道多少,抑或……你仍然不知,但……真正的魔王已经出现了,相信……你已不用再怀疑我是魔王,可惜……你已毒发在即,我亦没有时间再向你解释我没有杀古云的始末,我只能告诉你,我……本是帝九天的独生女——似冥!”
这个事实,莫予老早知道了!可惜此际他连张口的气力也没有,他不能告诉她,他只能看着她!看着她双目浮现的那丝万念俱灰的眼神,他不由暗暗心惊,难道……她真的想……
啊!不……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莫予在心中闷喊!
然而尽管他在心里呐喊了千遍万遍,似冥还是会踏上这条路的!莫予赫见似冥已把手中的那颗冥王之泪近嘴边,还若断若续的道:“予,你知道吗?我会偷偷……跟踪你前往城隍厅,我……实在很感激……你把我视作亲人,因为在我这一生之中,就连我爹,也没把我视作亲人……看待,甚至……不把我视作人,只把我视作一宠物……”
似冥说时眼尾隐泛泪光,有点哽咽难言,但她还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在莫予跟前哭出来,只因她已不再是一头宠物;为了心中的人,她比谁都坚强,她什么都不怕,就连死也不怕!
“只有你,你才会……把我视作一个人,你才会对人……那样好……”
“我……本来预算在离去之前,给你喝我为你所弄的汤,但……如今汤已经冷了,而你又动叫不得,汤已经……再喝不下去……”
她说罢斗地牢牢的看着莫予,就像要争取多看他一眼的机会,无悔一笑道:“予,无论你仍在怪我与否,你对我的心意,我似冥……无以为报,唯有……”
“一死以谢!”
此言一出,似冥终于再不迟疑,爽快地把那颗冥王之泪吞了下去,接着身行有一展,便已闪至莫予跟前,两片朱唇,已深深印在莫予两唇之上!
是的!既然生不如死,不如为所爱了断,死亡才是有爱情故事的最后高潮!
这个吻,是她今生今世的第一次,也是莫同一生的第一次,却想不到,也许亦是她今生的最后一次!
“似冥……”莫予在心中呐喊着,他不能让似冥就这样为他而死,她的一生已那样寂寞可怜,她长期被其父帝九天幽禁,一生从没得到过半点人间温暖,她更不知道甚么是人间温暖,甚么是对是错;人间温暖对她来说,只是飘渺而又遥不可及的名词,所以她才会自私骄横。
然而,当她已明白人间温暖是何等可爱的时候,当她已明白自由并不该以其他人的性命换取的时候,当她已决定痛改前非,不再那么自私骄横的时候,老天爷为何不给她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为何偏要令她为他而死?
不不不不不!
莫予赫然发觉,他对这个勇敢为他而死的可怜女孩,不知为何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不想她死,也不舍得的她离开他,就像当初他不拾得“心”离开他一样……
难道……他……喜欢……她?
是的!他喜欢她,就在似冥吞下冥王之泪的刹那,他心中对她的关怀呐喊,已可肯定告诉他自己一他喜欢她!他喜欢她!
他悔恨自己为何会在思念心的同时,喜欢上另一个女孩!但许多时候,当情要来的时候,谁都控制不了!谁都预防不了!而且那也不代表,他不再爱从前的那个她!
他更痛恨自己为何到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方能够肯定自己他爱她,只因为……如今已经太迟了!他已无法对她说——他喜欢她!
无法给她半点温暖、幸福!一切都太迟了!
他已感到自己的身体与嘴巴,虽然仍是无法妄动分毫,但体内那股毒性,已如波涛一样,汹涌向似冥的唇上贯去,他还发觉,似冥的脸已逐渐浮现一股黑气,黑气更逐渐下移,直向她丹田涌去……
完了!只要黑气一到丹田,她便会芳魂寸断,只是,就在黑气还没到丹田之前,双重的冥王之泪,已把单薄的似冥侵得气若游丝,浑身乏力;她紧贴着莫予的唇片,已然无力地移开,她的身体,更开始逐渐痪,她就这样紧贴着呆立着的莫予,身子不由自主地徐徐滑落,可是……
纵然她已软到地上,却不想与莫予分开,她犹竭尽死前的最后一分力紧紧拥抱着莫予的腿,紧紧拥抱着她今生曾经渴望拥有的温暖,一个值得她不惜以命相救的男人,鲜血虽然不断从她嘴内涌出,她仍努力招首,深情的看着莫予,气若游丝的道:“予,谢谢……你……给……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真的,当……发现……你为……我立……长生位……时,我是多么……开心,那……时候,我……真的极……不希望……自己……是帝九天的女儿……似冥,我多么希望欺骗……自己……真的是墨梅,永远……可在你……的身……边,为你每日……弄汤,弄得不好……便明天再弄,可惜,我……与你相聚……的时日……实在……太短,可惜……我……真的不……是……剑……舞……”
莫予一直的看着她,看着她口里如泉涌血,以及她倔强地不让自己掉下来的泪,他很想告诉她,她……在他心中,一直都是墨梅,他……最爱的墨梅!
然而,虽然他的毒已尽被吸去,他的身体与嘴巴欲仍需一段短时间才可恢复,他遂地记起魔王曾说似冥甚至无法等及莫予在毒性除掉后所说的第一句话,那……似冥岂非即将便要死了?
不行!莫予心中狂喊着,也慌忙鼓尽真气,企图努力呼叫出来,他一定要在似冥死前对她说,他喜欢她!他一定要给她半点幸福!
可惜,人生便是如此,总是充着无数遗憾,无论他对她的爱意有多深,也只能困在心内体内,无法倾诉而出!无法令她含笑而终!
而似冥,此时已经奄奄一息,她紧执莫予双腿的手亦已机不愿意的逐渐松开,只因为她最后的一丝气力亦将要便尽,可是,她犹苦一笑,吐出她最后的一句话:
“予,我知道……女孩子……不应说污言……秽语,但……我还是……很想……再说一次污……言秽语,你,真是……他妈的……莫予……”
“我最……放心……不下……的……”
“莫……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