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霍地“估”的一声!古云已纵声而起!一跃就跃上九丈之商,很轻易便避过他俩的合力一击!杨啸杨骁当场扑了个空,险些便要坠进妖王池,尚幸二人身手尚算不俗,一个翻身已回到地上,可是同一时间,他们又听见头上传来一阵足可撕天的怒吼!
二人抬头一望,天!只见一头穷凶极恶的古羽剑已向他们扑噬而下!
是……
古邪邪云剑法的——
邪云噬羽!
古云手中无剑,这头穷凶极恶的古羽剑,仅是他以爪劲运古羽剑邪云所透发的招意幻象,然而,邪云剑谱不是一定要有深湛内力,方才可发挥无穷威力的吗?古云仅以爪便可透发古羽剑招意,是否表示——
他,已变强?强得超乎想象?强得已是传说中的妖王?
一头超强却又身世可悲的妖王?
可是,在下的杨啸与杨骁已无法思索这个问题,他们只是流露了一个无法置信的神情,接着,他们的头已被硬生生……
妖王池周遭又回复一片死静。
然而,还不及此际的古云更死静。
古羽剑邪云蚀的不是日,而是头——人头!
杨啸杨骁终于死了,是两颗头颅给古云硬生生扯下来而致死的!两人的头还被古云信手丢到地上,形同废物。
事实上,他们亦真的是废物。
他们在这五年内不但“千方百计”苛待古云,更偷了双尸雄蚕,诬陷莫予及古云,害莫予当众受了帝九天的三百重鞭,还将莫予推入明晚子正就要再面对帝九天审裁的厄运!这还不止!他们更想以双尸雄蚕诱杀古云,可惜……
世上虽无愿意“以暴易暴”的皇佛!
却有不顾后果、宁愿坠进阿鼻地狱、也要审判一切不义的妖王!
这一刻的古云,已经成为妖王!
尽管他仅是浸身在妖王池短短一段时间,尽管此际他的外表并没变得像沈七君那样丑陋恐怖,甚至刚才他面上泛起的一片紫黑,亦冉冉散去,但,古云心中自知,他真的已是妖王了!
因为适才当他以“古羽剑邪云”击杀杨啸杨骁之际,那五十多名爪牙早已被唬得鸡飞狗走,这些爪牙只是听命于杨啸,本来罪不致死,可是,古云却不知何故无法按捺自己心中的那股杀意,他……
赫然亦在同一招之间,将他们五十多颗颅统统扯下!
此刻,五十多颗人头,包括杨啸及杨骁的,就这样血淋淋的撒满妖王池;古云怔怔的瞥着满地被他扯断的人头,再看了看自己那双扯断无数人头的手!本来面容死静的他亦不禁深深动容:
“我……终于明白……”
“难怪沈前辈……花了这么多年……浸身在妖王内,他……不单要增强功力报仇,还要让……这种可怕功力……所带来的邪异杀意……平息……”
是的!沈七君曾对古云提及,若人浸身在妖王池内一日一夜,虽亦能吸取天药神效暴增功力,而且容貌亦不会产生丑恶变异。
但这种暴增的功力亦仅能维持一日一夜,而且太快抽身而出,身心都会无法适应功力的变化,将有可能走火入魔,心志步入邪道;而此刻的古云,也真的骤生这种不能控制自己的邪念。
再者,适才他仅是浸在妖王池内一段短短时间,他暴增的功力在一式“古羽剑邪云”之后,已然用尽;此际的他,若要再增强功力,便必须——
正式浸入妖王池内一日一夜!
然而,陷害莫予与古云的杨啸杨骁已死,藏着双尸雄蚕的那个皮囊,亦挂在两丈高的树干上,对古云来说已是垂手可得,古云还增强功力干什么?
不!他仍要增强功力!
因为事情还未彻底解决!
虽然双尸雄蚕已到手,但古云还未能用“它”来救仙儿;缘于明晚子正一到,若他及莫予不能将雄蚕交回帝九天,作一个圆满交待,莫予势必会被帝九天挑断手筋脚筋,成为废人!
故此,为救莫予,为救仙儿,更为成全沈七君,古云将会……
古云蓦然抬首一望挂在树干上的双尸雄蚕,复看红得像在热烈欢迎他加入的妖王池,终于幽幽的道:“妖……王……池……”
“我适才仅是……浸身在你之下一段短短时间,便已不能……自……已……”
“我知道,若我……要浸身在你之下一日夜,恐怕我纵能增强功力,纵能……外貌不变,我的心,之后亦会……”
“步向邪道!”
“但……我古云这卑微没用的一生,也只有莫予……一个兄弟,也只有莫予一个……好朋友,我……决不能让他……被帝九天挑断手筋,我甚至已不怕死,那……即使我的身心步入邪道又如何?”
“为了予,我古云即使走火入魔成为邪鬼,成为全天下全武林的公敌,但这又如何了?这又如何了?我——”“不!”
“悔!”
对!他不悔!死已经最可怕了,古云既不怕死,又有什么比死更可怕?
除非是失去一个他最敬重的兄弟,他才会害怕……
古云说到这里,收拾好一切,又从那个布袋内一把抽出数条蜈蚣往嘴里送,右腿更陡地先踏进妖王池,口中还凄然笑道:“哈哈!妖王池!我来了!我古云又下来了!”
“我忽然发觉,原来妖王池你也并非十分可怕,最可怕可鄙的并不是你,而是法理不分的……”
“江湖!”
“江湖,才是世上最可怕的地方!哈哈哈哈……”
凄然的狂笑声中,古云终于整个人投进血红的妖王池内!他分明已清楚自己将会变为怎样,他分明已知道自己这样做的下场……
但他依然不顾!
他最愿念的只有莫予!
还有沈七君所受的多年痉痛苦!
以及仙儿数千个不见光明的朝暮!
可是,古云纵然完全不顾自己会变邪的下场而自投妖王池,此刻的他又哪会想到,正因为他今日的不顾一切,终于在许久之后,他还会成为他最敬重的最好兄弟……
莫予之敌!
到头来徒令莫予嗟叹一句——
从来情义……
倍多磨……
诀别也是朋友
一日夜后。
很快便到了日尽之时——
午夜子时。
今夜,也可能会是世上其中两个难得的朋友……
缘尽之时!
古云……
莫予……
已快接近子正,予雪依旧漫天,天色更浓黑得如同古云的前程;九天教场之上,已陆续有无数门下鱼贯入场。
因为门主帝九天曾经扬言,今夜莫予与古云都必须于九天教场之上,在天下门众之前,向帝九天为已失去的双尸雄蚕作一个圆满交待,否则,莫予将会为庇护古云,而接受他应得的公审、惩罚!
既然门主有令所有门下必须到九天教场见证此事,天威难犯,徒众们又哪敢不从?就在距子时还有一盏茶时分之前,所有门下“几乎”已齐集于教场之上!
说是“几乎”,只因还有五人未到!
这五人就是——
白喃珏!
杨啸杨骁!
莫予!还有古云!
白喃珏向来都对任何人或事爱理不理,从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对此事或许并无多大兴趣,迟了出现甚或完全不出现,帝九天亦绝对不足为奇!
然而,向来视古云为“眼中钉”的杨啸父子没有出现,帝九天倒是有点奇怪;不过,即使他俩不出现亦毫不碍事,反而,今晚的主角儿“莫予”与“古云”还未现身,倒是大出帝九天意料之外。
他不期然眉头一皱,问在旁的厚藏及木石石;
“厚儿,石石,快近子时,予儿与古云那小子,为何还不现身?”
厚藏深恐帝九天又再多怪责莫予一分,忙不迭为莫予解释:
“师……父,予师弟……昨晨受了三百多鞭,早已皮开肉绽,他……受创非轻,或许正因如此……才会迟来,予师弟……他不会是有心的……”
帝九天道:“那古云呢?古云那贱种又为何迟来了?”
厚藏这次倒真是哑口无言;一来是他私下并不认为古云是贱种,相反更很欣赏古云与其予师弟间的友情,他真不知该如何在他亦尊亦敬的师父面前为古云申辩!二来,是自从昨夜之后,帝天盟的人赫然再也未见过古云,不知他去了哪里,故厚藏亦无从回答!
然而厚藏虽无法回答,木石石却乘机插嘴,嬉皮笑脸的道:“嘻嘻!门主,依属下愚见古云可能早已畏罪潜逃了,否则又怎会整整一日夜不知所终?可怜予堂主今夜还要为他受罚呢!属下早说过古云这小子蛇头鼠目,并非可信任托付的人了!唉,想不到真的给我木石石言中……”
木石石此言本为奉承帝九天,谁知帝九天听罢却是一点高兴的意思也没有,他斜斜一瞄木石石,道:“石石,如今你这样说古云未免言之尚早。依老夫看,古云未必就会舍得下予儿而畏罪潜逃,不过;”“倘若子时一过,丑时一到,古云仍未出现的话,那他便真的会连累予儿了!”
“因为老夫这次绝不会偏私!任何人包庇偷双尸雄蚕的人,都——”“必须接受重罚!”
古云为何仍不出现呢?他不是不惜一切浸身妖王池内,也要增强自己回来救莫予的吗?难道他如今还浸在妖王池内未能功成?
不!他早已离开妖王池了!此刻的他,原来正在……
这里是帝天盟的一个乱葬岗——
天葬场!
这个天葬场既是一个乱葬岗,亦即是说,葬在此地的人根本不受尊重,故在他们死后,帝天盟众便把他们弃尸此地,任盘踞此地的老鹰们吸食他们的尸体。
而这些被弃尸满地的死者之所以不受尊重,全因为,他们生前尽皆是——
帝九天敌人!
这就是帝九天敌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