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云虽然出言道歉,惟莫予却揭置若罔闻,木无回应!
只因为,他此刻正五内如焚……
他想不到,墨梅原来是似冥!
他更想不到,地位尊贵的似冥为了感激他,不借纤尊降贵,求青荷教她弄汤,更不惜舍弃自尊,跪地乞求古云不要揭发她的身份,而且为了不想他一世恨她,她更悬崖勒马,宁愿自伤已身也不向古云下手……
她所干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他!
可是他却彻底的负了她!
是的!他负了她!负了她为他所干的所有事!
他不但对她恶言相向,还把她重重摔在地上,把她摔至重伤咯血……
他可对得住她的一番恩情?
自从她因他而开始逐渐改变之后,她对他根本并元任何苛求,她自知是帝九天的女儿,亦绝对没有希望可以再留在他的身边,她老早自知自己下半生将如何孤独度过,她只求在回去寂寞如地狱般的湖心小筑之前,亲自为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弄一锅汤,过一个在她今生今世将无悔无愧刻骨铭心的最后一夜,她认为是自己毕生幸福的一夜……
可是,如此简单如此微未的心愿,莫予却没有成全她!不但没成全她,还彻底伤透她的心……
一想到似冥还千方百计搭上木婆,只为了在庙内为他立一个长生位,祈保他健康长寿之时……
一想到似冥对木婆说,他,是她一生的最爱之时……
一想到自己实在鲁莽,从不给她机会解释之时……
一想到似冥为了保存那碗凝聚她无限心血的汤,而宁愿自身跌至内伤之时……
莫予,便不期然心如刀割,心头泛起一丝他无法再忍受下去的痛!
虽然他心中已有一个人,已再没有多余空间容纳另一个女人,但,他怎能让命途多婢的似冥,带着无数伤痕的身心,回去湖心小筑,继续她那漫无止境的囚禁生涯?
不!他心内呐喊!他绝不能让她这样可怜兮兮的走了!他绝不能让她落寞而回!即使她在与帝九天的赌约之下,最终不得不回湖心小筑,他也不能让她空手而回!他一定要给她留下一个她今生最美丽的回忆!
一念至此,莫予忽地记起似冥手中的汤,那碗最后仍在她手中拿着的汤,那碗他曾狠心叫她自己去尝尝有没有毒的汤……
他但愿她不会听他所主真的自己喝了那碗汤!他便愿那碗汤还安在!因为,他要赶回去喝她所弄的汽,他要一圆她的心愿!
还有,他会在喝汤这后,出尽平生之力赞她的汤!他要她开心,他要她破涕为笑,他更会亲一亲他,他,一定要为这个寂寞的女孩留下最美丽的回忆!
“似冥……”
这样想着想着,莫予忽地自言自语地沉吟起来。
“你真傻!你为何……一直不向我解释清楚?”
她没有吗?不!她一直都想解释,只是莫予不给她半点机会解释,想到这里,莫予的愧意更深!
“但,你已不用再解释,因为,我回来了……”
“似冥,我……如今便回来喝你的汤,我还有许多话……要和你……”
“你,千万不要走……”
“你一定要等我!”
带着一颗无限焦急的似箭归心,莫予再顾不得古云与木婆,沉吟之间,已经身如一道旋予疾飞而,他但愿自己回水阁之时,似冥还没有走,她还在,那碗汤也还在!
然而,他虽然希望为自己的错尽力补偿似冥,但……
会否太迟?
似冥可有这点微末的福气?
莫予走后,古旧不堪的城隍庙,便只余下仍是不明所以的木婆以及未及追上莫予的古云。
木婆简直无法想象,那个曾好心赠银给她,而且不时前来探望她的小予,居然会是山上帝天盟帝九天的第三入室弟子莫予,她实在难以置信,目瞪口呆的喃喃道:“原来……小风……便是……莫予?他……地位……这样尊贵,他为何要……帮……我这个……老妇?”
他这个疑问本属自言自语,本不期望有人会答,谁知站于距她不远的古云耳觉极为敏锐,他惟然叹道:“这正是……予难得之处,不枉我古云与他兄弟一场……”
木婆奇道:“云?你就是他的亲人——云?”
“亲人?”古云陡地一怔。
“不错!”木婆指了指皇龛上那列长生位,道:“他为亲人所立的长生位,当中也有你呀!你不知道?”
古云闻言,随即步近皇龛一看,果然!在一列莫予所立的长生位中,真的有一个“云”的名字!
古云心头不禁深深一阵触动,他终于彻底看清楚莫予的心。
“予,原来……你真的把我古云……视为……亲人!我……真的……不知该……怎样说……”
到了这个时候,也还能怎样说呢,不过就在此时,他身后的木婆却徐徐步近,怅然的,“是的!莫予对人之佳,许多时候真的令人不知该怎么说,就像我这人无依元靠的老太婆,他,竟然也把我视为亲人,立下长生位,所以……”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忍心向他……”
“下手?”
什么?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古云自听之下为之咋舌,他回即回首,怔怔的瞪着满脸慈颜的木婆,吃惊的问;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
“是谁?”
木婆幽幽苦笑,缓缓地答:“古云,我是一个无奈的人,我明知一直欺骗莫予,绝对不是错,可是我还是逼于无奈要骗下去,但,我实在很感激莫予对我的一番关怀、心意,真的!我真的很感激他,可惜……”
她说着一双老目朝古云斜斜一瞥,复道:“你既然也是他的亲人,我,不得不先向你——”
“下手!”
她的话犹未说完,古云已极为机警,身形一纵,便想在木婆出手前夺门而逐,只因为他忽然感到,莫予,甚至一切与他相关的人,似乎都已坠进一个危机四伏的局中。
一个甚至比黑喧还要危险的局!
他要尽快赶去通知莫予——他如今唯一的亲人、知已、朋友!
可是,他的机警、他的聪明,虽然已相当不错,可是他的武艺,暂时根本无法与莫予及白喃珏相比,无法与厚藏相比,甚至与似冥相比!
故此,他亦根本无法逃出她的手!木婆的手!
古云甚至无法瞧清楚木婆是如何出手的,便听见“啪啪啪”的一百四十四声,他浑身上下一在一百四十四个要穴已悉数被制,他的人,亦因要穴被封而逐渐昏沉起来。
照理说以古云的修为不至于此,为何会这样?
万料不到,年纪老迈的木婆,居然也是一个高手!古云在昏沉之间,只感到自己已被人抱了起来,两颁炽热的泪,更滴在他的脸颊上……
一个居心叵测的老婆婆,竟然也在执行任务之时,有泪?
她的泪,又是因何而一?
是为了自己的无可奈何?她尽管千般不愿,还是需对莫予执行指令?
抑是为了,将要发生在莫予身上的事?
那件连她也为莫予感到可悲的事?
可悲的局?
曾有人说,缘是一场奇妙的游戏。
在这场游戏之中,各人都在出尽法宝,你追我逐,有缘的人纵使不用怎样追,也会追上,然而倘若无缘,那尽管如何竭尽心力的追,始终仍是无法相聚,只是擦身而过。
正如似冥,正如莫予。
他俩像是无论怎样努力,还是无法相聚于适当的时间。
也许这非关有缘无缘,而是因为命。
似冥,她可能早已注定了一生孤寂的命运。
早已注定了,地只配与莫予——擦身而过……
以莫予的轻功底子,若要在两炷香的时间之内,自天佑城赶回水阁,并非是全无可能的事,事实上,他亦已办到了!
不消两炷香的时间,莫予已经口到帝天盟,更已回到水阁,可是,水阁的门却紧紧的关闭着。
莫予见状更是惴惴不安,难道似冥已经走了?不!似冥,你不要走!我怎能如此狠心让你黯然离去?莫予心中一面暗嚷,一面已一股脑儿推门而进,他于是便看见……
“予……少爷?”
原来似冥还没离去,更仍没喝那碗汤,她只是满脸憔悴地茫然坐着,她乍见莫予折返,也是吓了一跳,似乎设想过莫予会突然回来。
太好了!
莫予私下暗自喝彩,这因他的时间掌握得相当好,他终于能及时回来,为自己负了似冥的一切,对她作出补偿。
然而,他实在太天真了,她犹不知道,自己已身陷于一个……
最恶毒的局中之局之内!
正当他刚欲以自己最温柔的语调,张嘴呼唤“似冥”的时候,他蓦地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竟然叫不出来!
就连像哑子一般的“咿咿呀呀”声,他也无法发出!
他的嗓子赫然废了!
不但他的嗓门被废,当莫予正欲再踏前一步之时,他真不敢相信,他本来怀着绝世轻功的双腿,此刻亦无法能动半步,甚至他的手,他的身躯,亦统统不能再动弹!
天!在这一刹那间,他赫然变成了一个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的——
废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予私下震惊,亦很快便已明白,他是中了一种可怕的奇毒!
这种奇毒不但无色无味,在中毒初期更无异样,只是中毒者若行走了一段时间,便会在适当时候毒发,类似那些“七步断肠”的奇门毒药,但令莫予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究竟在何时中毒,是谁下的毒?
似冥犹不知道莫予已经身中奇毒,她只是瞧见莫予站在原地,震惊地狂睁双目看着自己,她当下更误会了莫予的震惊,是因为在他回来之时仍见她留在水阁而震惊,她脸上随即泛起一比无限歉意的表情,她低下头的道:“予……少爷,你刚才叫……我走,我知道,自己绝不应该……留在这里,如今……你一定很……恼我,但,请……你原谅墨梅,我只是在这里活了……一段日子,一时之间……不舍……得离开……这里罢了,予少爷,请你息怒,我……现在立即便走,我……我立即走!”
莫予听罢,一颗心更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虽然有口难言,心中却在不停高叫:似冥,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因看见你仍在这里而震怒!事实上我希望留住你还来不及!似冥!你绝不能就这要独自离去!似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