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蛋一
印度,达兰萨拉(Dharmsāla)。
达兰萨拉在印度首都新德里北方偏西的500多公里,处于印度西北部喜马偕尔邦(雪域邦)西北山下、曾做过英属印度早期夏都的避暑城镇。英属印度的夏都是办公兼顾休闲,被称作政府的休息场,因此闻名,成为正式地名。
莫之鸣和陈美姝下了飞机,转换了大巴,火车,汽车,驴车,辗转两天一夜,才来到了这座小城。
在一栋红墙黄瓦的寺院前,莫之鸣轻轻敲了一下门环。
一个大眼圆头的小僧侣出来开门,标准的汉语合十道:“师父已经知道你们要来了。”
三小时后,莫之鸣和陈美姝来到了巍峨雪山之上,站在峰头,周围白雪皑皑,眼前是悬崖万丈,而峰头的对面却又有一个峭立的峰头,还有一个祭坛,祭坛上正叠腿坐着一个法相庄严大的法王。
“你害怕吗?”莫之鸣问。
“不怕。”陈美姝说,“但是怎么过去呢?”
“很好,两位施主踩着我过去吧。”那小僧侣向前方的虚空扑倒,好像做俯卧撑一样,但是在他要跌下悬崖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像草绳一样迅速变成,胳膊腿起码有几十米之长,身子变得像云层一样薄,甚至半透明的,又像是西方的抽象画人物。
“过来吧。”对面的法王招手说,声如洪钟。
陈美姝几乎以为是幻术,不敢过去。
莫之鸣先走,坦然地踏在了小僧侣的身上,倒是如履平地。
“这也是幻术的一种,但也不算幻术。”莫之鸣笑着拉住了陈美姝的手。
两人踩着人桥,跨越过了天堑,就来到了那法王面前。
他现在已经是国际有名的宗教界大师,所以就不说真名了。
“两位辛苦了,远道而来。”法王慈眉善目,笑眯眯地说。
“送个礼物给你。”莫之鸣不客气地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份老挂历,上面是一个三点式的女郎,后面是白茫茫一片雪山。
那法王接过了挂历,再三端详,用手抚摸,竟然流下了眼泪。
“还记得她吗?”莫之鸣问。
“曾水云。”法王念着诗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嗯,很多年前,你是一个著名摄影师,偶然路过那梦幻山水泡村,发现一个清水出芙蓉的乡村美女,就为她拍照,名利双收。后来她就伴随你天涯海角,奉献自己,但你痴迷于佛法,最后又舍弃了她。但你不知道,她离开你的时候,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哎,是我种下了恶果。”法王歉意地合十,“凡所有相,都是幻相。”
“她的儿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于是她用你传授她的密宗办法创造了一个幻人,没想到这幻人有一天离家出走,竟然害她儿子掉入了池塘。她没有了爱人,连儿子都没了,最后那幻人也杀死了她。”莫之鸣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
“的确如此,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法王无比难过地说,“我会一生为他们颂咒念经,免除轮回之苦。”
法王合十,低头不语了。
山上冷风凛冽,万里冰封。
“走吧!”莫之鸣对陈美姝说。
陈美姝憋了一肚子的气话,正准备发飙,但是莫之鸣已经拉着她走了。
她原来很害怕那个悬崖深沟,这一下踩在幻人的身上走回去,因为还在生气动怒,竟然都没有察觉到惊心动魄的悬崖。
“就这么走了?”陈美姝很不高兴。转头看那法王,却已经远在千里之外,飘渺不可见了。
“要不然还能怎么样呢?”莫之鸣说,“他是个很有影响力的大护法,搞大了可是政治风波。”
“那你千辛万苦过来干嘛?”
“没干嘛,就是送个信。告诉他,有个爱过他的女人,到死了还爱着他。”莫之鸣叹了口气,“哎,没有幻念的人生,还算是有意义的人生吗?”
彩蛋二
红颜咖啡馆。
莫之鸣和苏媚红面对面坐着。
莫之鸣掏出了一些颜色鲜艳得到印度花草茶,还有香水,颜料等送给苏媚红。
“印度买的?花花绿绿的。真讨厌。”苏媚红嘴巴里说不喜欢,身体却是诚实的,十指纤纤早就把一大堆的礼物给拢了过去。
“那地方虽然又穷又脏,但是信仰太纯洁了。”莫之鸣说。
“对了,我发现个事情。”苏媚红说。
“什么?”
“你自己看。”苏媚红打开笔记本,跳出一个新闻页面,“《恒河日报》:2008年8月8日,一名中国女游客发现堕于雪山悬崖之下,送医后不治死亡,医生发现其已怀有身孕……现场发现一封遗书,怀疑是为情自杀……6”
莫之鸣默默地数着报纸上的遇难者的英文名字:SHUIYUN ZENG……
“哦天哪!”莫之鸣突然明白了,谁是谁的幻人。
彩蛋三
六十年前。
尼泊尔的小寺,古寺颓败,孤灯摇曳。
法国修道者,藏学家,探险家亚历山德拉.戴维.妮尔虔诚的长跪在师父的面前。
“我要死了。”红衣喇嘛淡淡地说。
“不!师父!你不能死!”
“死是一种幻觉,就看你能不能看穿。”师父这里地问,“我的名字叫什么?”
“永灯喇嘛。”
“对,但是世界上没有一盏永远亮着的灯。”永灯大师感慨 地说,“你出版的那本书,违背了我的意愿,将来肯定会有人因为修习这个秘术而发生意外。这真的是我的劫难。”
“师父,我不过是想度众生!”
“我应灭度一切众生,灭度一切众生已,而无有一众生实灭度者。”永灯喇嘛叹息说,“我要去了。我的下一世,将生在震旦,那个村口有一个大池塘,我会出生在一个农场,门口有一个风车……”
“师父,师父!”亚历山德拉.戴维.妮尔大声叫着,看见佛光的光环从永灯喇嘛的头上渐渐冒出,如同一个巨大的黄金气泡。
那泡沫,终究还是破了。
人生就是一个缤纷的膨胀的却注定爆炸毁灭的——幻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