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莫之鸣就听到村长曾阿牛杵在自己家的农场上,惨然地叫,“哪里来的野猪咬死了我们家的羊?杀千刀的!看我不拿猎枪崩了你!”
莫之鸣就从草丛中钻出来,朝村长家的农场走去。
这次出来,莫之鸣本来想打扮成一个记者,所以随身带了一个专业照相机,也方便拍点东西。
谁知道村长曾阿牛一看到莫之鸣,马上神经兮兮地抓住了莫之鸣的照相机说,“兄弟!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只拍一次吗?你难道害得曾水云还不够吗?哎,当年我真不该要你的钱啊!”
“她太美了,我怎么能不拍她呢?”莫之鸣顺着村长的意思说。
“你有病啊!”村长惨然地说,“你要拐她,去天涯海角都行,别拐了她,又不要她,她儿子死得好惨啊。你这时候又回来惹她!不不,她已经死了,你快去给她烧一炷香吧!去吧,去吧,给你儿子也烧一柱香!你不要回来了!你们都不要回来了!这是一个被诅咒了的地方啊!”
这村长说话有点含混不清,疯疯癫癫,估计也是看到自己的羊群被血腥吸血后,大受刺激,脑子有点问题。因为村子里落后,就靠一点牛羊庄稼过活,这一晚上平白无故死了牛羊,真的是一年都白干了。
当然,也可能村长和曾水云的家族本来都有点遗传的精神问题。
在这种荒无人烟,缺少人气的地方,人的精神是很容易沾染邪气,变得疯疯癫癫,失去理智的。
“好的,我这就走,这就走。”莫之鸣提着照相机,假装离开现场。
“喂!老莫!你去哪里呢?”突然,一辆警车冲进了农场,从上面跳下了美女刑警陈美姝。
“嘎吱!”陈美姝的后面还跟着另外一个车,跳下了风风火火的唐烈。
“老莫!那个幻偶开始失控,乱杀人了!”陈美姝大声喊,“昨晚老唐差点被他害死了!”
陈美姝大叫着跑了过来,看到地上躺着一个血腥的小羊羔的尸体,肚子肠子都流在外面,鲜血淋漓,顿时看呆了。
唐烈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看到羊尸也是触目惊心,问:“它回来了?”
莫之鸣黯然地点了点头,指了指十三号房子说,“它又进去了。”
“今天必须抓到它!”唐烈拔出了枪,摇了摇脖子,振作精神。
莫之鸣看到唐烈的脖子上有清晰的两排牙齿印。
陈美姝,唐烈,莫之鸣三人呈三角状组合,慢慢地靠近了十三号农场,从房子里头传来了一阵稀奇古怪的笑声,那笑声一时远,一时近,又有小孩,又有女人,还有男人交融混杂的声音。
陈美姝,唐烈,莫之鸣三人面面相觑,虽然是光天化日,却觉得心头乌云笼罩,提心吊胆,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他们发呆的一瞬间,那大门突然自己打开了,一阵邪气的阴风冲面而来,飞沙走石的,三人都看不清里头黑乎乎的。
混乱中,只见地上一条草绳窜了出来,像毒蛇一样勾住了陈美姝雪白的脚踝,直接将她拖了进去。
唐烈和莫之鸣两人都来不及反应,陈美姝就被偷袭抓走了,那门就砰地关上了。
“怎么办?”唐烈问。
“你前面,我后面,大家一起上!”莫之鸣说。
唐烈立刻去前门,莫之鸣到了后门。
“一二三!”两人同时撞门,房间内的那草绳怪物一时无法分身,顾得前面,顾不了后面。
唐烈感觉前门非常有弹性,撞进去软绵绵的,显然门后有重重的草绳垫着。
最后还是被莫之鸣从后门撞了进去,只见里头一片腥臭,昏暗无光,十分诡异,好像一个巨大的太平间。
那祭坛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奇地从卧室变到客厅来了,点上了蜡烛,点了香,烟雾袅袅,如同黄泉地府一样,祭坛上面还贴着曾水云和曾亮灯的照片,看一眼都让人全身毛骨悚然。
“救,救我……”莫之鸣听到陈美姝微弱的求救声,从卧室内传来。
“咔擦!”唐烈掏出了手枪,上了膛。
唐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突然一条绳子从门上方垂了下来,直接勒住了他的脖子,一下子就把他挂到天花板去了。
唐烈马上举枪要射,那草绳追击过来,诡异地堵住了枪眼,唐烈连续射了几把,都完全卡住了。
这时候,他才看到陈美姝被绳子牢牢地捆在床上,五花大绑。
唐烈再次挂在天花板上,胡乱挣扎,有力使不着。
这时候,从床底下冒出了一个不成样子的草形怪人,那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片草,或者一些布,但是布匹和草块有生命地蠕动着,包围了唐烈。
从布匹垃圾中渐渐地站起来一个人形的孩子,伸出一双细手,死死地勒住了唐烈的脖子。
“又是你!警察叔叔!”是孩子尖细奇怪的嗓音。
“你,你这个幻人,一直在捣鬼!”唐烈骂道,“你不是真的!”
“我不是真的,难道是假的!”幻人摇着头骂道,“你死了,你就是假的!我就可以用你的身体了!”
“不!不要!”陈美姝痛苦地喊,“你的妈妈已经死了,你这样再执着,也无济于事。”
“是啊,我的妈妈死了,所以,我要找一个新妈妈。”那幻人的头上顶着一根草绳,像虫子,又像指南针一样地晃动着,对准了陈美姝的肚子,“姐姐,你就当我的妈妈,我要钻到你的肚子里去。姐姐,我要钻到你的身体里去了。妈妈,我怀念你的子宫啊!”
“不,不!不要啊!”唐烈被死死地挂在天花板上,痛苦地大叫,手中手枪连续发射,完全熄火。
他挂在天花板上,像一头被钉住了身体,等死的壁虎。
那幻人离奇地朝陈美姝而去,头上的绳子像钩子一样,撩开了陈美姝的外套,扣子也被自动解开了。陈美姝的胴体露了出来,圆圆的肚脐眼,平滑的小腹,粉红色的内衣,灯光下泛着金光的汗毛。
那毒蛇一样的草绳在她的肚子上痒痒的转了一群,突然直接从陈美姝的嘴巴里钻了进去,陈美姝十分恶心,强烈呕吐,但是双手被捆住,根本奈何不了幻人。
在那异常关键的生死时刻,卧室的门轰然掀开!
救星来了!
如果是电影的时候,这时候一定要有精彩绝伦的BGM(背景音乐),莫之鸣义无反顾地跳了进来,全身虎躯一震,外套直接纷飞。
那草布怪物见来了一个劲敌,从陈美姝的嘴巴里倒退了出来,整条绳子硬邦邦的,像一根长矛一样射向了莫之鸣。
莫之鸣徒手接住草矛,从右臂纹身跳出了火神祝融,面貌狰狞,浑身火气,直接喷火,将草矛烧成两断。
那幻人丢了草矛,全身蠢蠢欲动,变成一个似像不像的草布怪物。
火神祝融继续朝幻人喷火,但是那草人怪一会儿身体中空,一会儿头部裂开,一会儿裂成两个甚至多个稻草人,滚滚的火球都射了一个空。空中火星四溅,如同钢铁焊接厂一样。
莫之鸣手心都是汗,趁着火神和幻人决斗,赶快冲到床上去松绑陈美姝。
而天花板上的唐烈还被无形的力量古怪地顶在上面,也不跌落。
那幻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突然身体裂开,化成了百千万道线头,像蛇头一样纷纷扰扰,直接堵塞了火神的喉咙,火神的嘴巴在冒烟,烟火都在体内熏了起来,他剧烈咳嗽着,渐渐缩回了纹身。
那幻人赢了一战,身形一晃,变得十分巨大,伸出两只巨手,要来攫取莫之鸣的脖子。
莫之鸣一拍胃部,跳出一条上古猛兽,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原来是——饕餮!
饕餮尖叫一声,飞扑过去,一口咬住幻人的脖子,用锋利地爪子,刨开了幻人的身体,从幻人的体内掉出了许多符咒,米粒,纸条,还有稀奇古怪例如螺丝钉,玻璃球、塑料瓶等玩具。
突然,饕餮喉咙一颤,有什么布条卡住了嗓子眼。饕餮剧烈地咳嗽,像一头大猫痛苦地在地上滚动着。
那幻人随风摆动,身体变成锯齿状一样,却来切割饕餮的身体。饕餮在地上哀嚎惨叫,浑身是血,一冒出来就化成了红色的烟雾,整个室内乌烟瘴气,眼睛都很难睁开。莫之鸣的饕餮纹身第一次吃了这样一个大亏。
随之,幻人的脖子上又冒出了无数条绳子,像拉扯木偶一样,紧紧地勒住了饕餮的脖子,要将它直接勒死!
饕餮被绳子拉扯住,动弹不得,渐渐也失去了元神,缩回了原型。
那幻人接连战胜,更加嚣张,龇牙咧嘴,手舞足蹈,要来杀死莫之鸣。
那边陈美姝已经脱身,朝幻人连连开枪,但是子弹都穿过了幻人的身体,反弹在了墙壁之上。
“它到底是幻体还是实体?”陈美姝紧张地问。
“非幻非实,亦幻亦实。”莫之鸣仓促间也想不到办法。
突然间,那幻人大喝一声,身体暴涨,起码有三米之高,脑袋都顶到天花板了,他摇头晃脑,从头顶长着了几百条的草蛇,去咬莫之鸣的身体。
莫之鸣孤身一人,如何能够抵挡。他仓促之间,举起双臂,胡乱招架,眼看就要一败涂地!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从莫之鸣的脖子上冒出了一个新的天神,左手拿着青铜方盾,右手举着一块巨斧,舞动如风地跳了出来。
这天神煞是奇怪,没有头颅,倒是双个乳冒光,喷出罡风。原来是天神刑天!
陶渊明赞曰: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那幻人被强烈的罡风吹得东倒西拐,用草蛇去勒天神的脖子,天神没有头,一点也不介意,倒是刑天猛地挥舞斧头,虎虎生风,将幻人砍成了头腰腿三段,那幻人重新聚拢,变成一个更大更强壮的草人。
那刑天也是厉害角色,直接撕开幻人的身体,用无头的身躯钻了进去,用盾牌顶住幻人的身体框架,他在里头挥舞斧头,把幻人的身体砍了个稀巴烂。
漫天都是草屑布块,玩具纷飞,纸屑如蝶,还有孩子凄厉惨痛的哭声悠悠不绝……
巨形幻人终于失败了,几番重新聚拢变身,都被刑天不按套路出牌地砍个稀巴烂,还有很多草屑布块都被风吹走了,它的身体已经溃不成军,它的邪灵也失去了灵力,天花板上的唐烈也掉了下来,骨头几乎都散架了。
最后地上只剩一下小小的草人,像婴儿一样蜷缩着,凄惨地哭泣着。
“留下脑袋来!”刑天大喝着,举起斧钺,要拿小人的头儿。
“慢着!”陈美姝抱住了小孩子幻人。
“姐姐……”小幻人哭了。
“他只是在寻找妈妈,寻找家人,寻找爱。”莫之鸣长长地叹了口气。
刑天怔了一下,收起了斧头,将盾牌在地上一嗑,抱拳拱了拱手,重新缩回了莫之鸣的脖子里。
“呜呜,我的妈妈,我的爸爸,我的家……”小幻人抱着陈美姝,凄惨地哭着。
“你既然没有家了,这里就是你永远的家了。”陈美姝说,“你以后只要不出去害人,我们就相安无事。你可以做到吗?”
小幻人可怜巴巴地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
陈美姝放下了小幻人,和莫之鸣,唐烈一起黯然地走出了门外。
外面风轻云淡,天气清爽。
莫之鸣去村子里找了一些桃木过来,将屋前屋后都封死了。
“就这样?”唐烈不服地说,“它是邪灵呢。”
“那也是人类创造出来的。”莫之鸣同情地说,“假以时日,也许它会恢复本性吧。”
天空晴朗,白云飘浮,远处有一群牛羊正在悠闲地吃草。
一双玻璃球的眼睛,正贴在窗户上,咕噜噜地转着 ,贪婪地看着远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看见他的妈妈回来找他。
那玻璃球的瞳孔被蒙上了一层叹息的雾气。